“哇?。?!”
海瑟妮發(fā)出一聲尖叫,被突如其來的恐懼嚇得連連后退,差點摔進篝火里。
而夏洛克則是瞬間做出了反應,闊步拉開與海瑟妮兩人的距離,轉身看向背后的推拉床,撿起一根木棍,朝前方探去。
那是架極其破舊的黃色推床,凌亂的床單上放著幾件白色拘束服,頂端靠近墻角,耷拉著半條褲腿,看不清底下有什么東西。
保持著安全距離,木棍遠遠挑起骯臟的褲腿,向上掀開,露出鵝黃色松緊帶,在搖曳的橘黃焰影里,揭開那人的真面目。
首先進入眼眸里的,是一雙骨節(jié)猙獰暴起、猶如野獸般的駭人手掌,粗長的十指沾滿了黑色血跡,在那灰白的指甲中,全是帶著腥臭的黑泥,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表皮組織。
低頭望去,那里似乎是一道地窖,略微狹小的出口內(nèi),卡著一具體型巨大的女性尸體,將她剩余的半截身體吞入地板下方。
女尸生前應該掙扎過好一段時間,面前的地板上都是可怕的抓痕,將她當時濃烈的絕望給深深刻印下來,讓人感同身受。
頭顱歪在身側,底端有著一灘干涸的血跡,披著散亂發(fā)絲的慘白臉龐上,還殘留著對幕后兇手的怨恨,和對人生的不舍。
是夏蓮娜。
看到這異于常人的體型,夏洛克頓時明白,這具尸體就是“二二三”的租客。
但讓他不解的是,為什么夏蓮娜會出現(xiàn)在奧瑟姆瘋人院里,還以這種擠壓的方式死在了地窖中,那這條地窖又通往哪里呢?
“重新梳理一遍時間線?!?p> “首先,瓦莉塔曾經(jīng)聽到過一聲巨響,這應該是來自旅館旁邊的聲音,神奇的治好了她的眼睛,且時間是在深夜里。”
“而據(jù)海瑟妮的描述,具體發(fā)生異變的時間是在一周前,而那天發(fā)生過的怪事,就只有時刻緊張畫作的科恩.巴巴羅納,向眾人展示了自己的油畫,并對拒絕邀請的人表達了怨恨?!?p> 夏洛克默默推開床,將那尸體暴露在火光下,可能是因為這里較為陰冷的關系,夏蓮娜的腐爛程度并不高,尸斑也只有些許,大多呈現(xiàn)在臉頰或手臂這種長期接觸空氣的部位。
“哦,我的天吶!這是什么怪物……”海瑟妮蹦了起來,整個人躲在阿爾雷克身后,搞得好像自己是什么單純善良的女孩般。
聽到這話,夏洛克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盡量沒讓推床二次碾壓夏蓮娜的尸體,隨后微微側過身,出言諷刺道:
“跟你這種啃食同類的怪物比,她只是個被疾病困擾的女孩罷了?!?p> “我,我只是為了活下去罷了!再說那個護工受了很嚴重的傷,反正都是要死,為什么不能換種舍己為人的方式呢!!”
沒錯,就是這樣!我根本沒錯,錯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海瑟妮自我開解的想,不知不覺挺直了腰板,多了些底氣。
“是么?無懈可擊的理由?!毕穆蹇藳]有再理會對方,盡管他并不認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對于這種情況還是非常反感。
人類是擁有底線的存在,一旦道德的底線出現(xiàn)了破洞,就只會越陷越深,而在打破這層束縛后,便也失去了與動物的界限。
他雖然被“巫妖”的殘留意志影響頗深,但目前為止,還是由名為“羅嵐”的靈魂主導,所以他絕對不同意自我底線的崩壞。
結束了沒有意義的爭吵,他需要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整理混亂的信息,因為目前發(fā)現(xiàn)的幾個問題都和時間有關,所以不能放過每一個事件的節(jié)點,要仔細穿插出前后發(fā)展順序。
“我和莉娜進入卡森德的時候,鎮(zhèn)內(nèi)無疑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異樣,那么我們在后。而瓦莉塔聽到巨響是在幾天前,暫時當做正確信息的話,那就與瘋人院觀看油畫的時間不相同。”
夏洛克記得,先前在旅館二樓和布洛尼談話的時候,對方曾提起過“消失了兩天”的事情,但他并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時間……去哪里了……”
他有種預感,如果能調(diào)查清楚這兩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么對于整個事件的進展,都會有莫大的幫助,甚至可以揭穿黑手最終的企圖!
“看來必須先找到巴巴羅納的油畫,只有停止卡森德小鎮(zhèn)的異變程度,才能徹底挽回頹敗的局勢……”
可這又談何容易呢?先不說科恩.巴巴羅納會不會是資深超凡者,單憑這影響范圍如此巨大的詛咒物,就不是他這個入門超凡者能夠干涉的局面。
“越在這種緊急關頭,就越會感覺到自身實力薄弱,對于實行計策的束縛程度?!?p> 抬眼望去全是敵人吶……夏洛克忍不住苦笑,但他很快就從這種惆悵的狀態(tài)中抽離出來,過多的哀愁無疑是在消耗所剩無幾的優(yōu)勢。
他轉過頭,看向驚魂未定的兩人:
“你們知道這條地窖通往哪里么?”
滿臉的茫然,海瑟妮撓了撓臉頰,剛想要回答,身旁的阿爾雷克倒是先給出了回應:
“不清楚,不過這應該是那些病患挖掘出來的通道,想要逃出奧瑟姆瘋人院,可這么明顯的坑道,為什么沒有人發(fā)現(xiàn)呢……”
所以,你沒有參與其中……夏洛克何嘗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索性也不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反駁,而是順著話題問道:
“想逃出去?不對吧,據(jù)我所知,瘋人院一般收容的都是極其暴躁的病人,根本不會有頭腦清晰的時候,怎么會想到這些呢?”
“那是因為……”
海瑟妮嘴唇蠕動,有些遲疑要不要說出來,但夏洛克根本沒有給她猶豫的時間,鋪滿毛刺的木棍猛然落下,抽打她的腰窩處。
這是種效率非常高的逼問手段,既不會影響到對方的行動能力,又能帶來足夠的痛楚,更重要的是,它能讓大腦處于興奮狀態(tài),如果實在想不起來的話,那就再來幾棍。
“哇?。 ?p> 感受到那股鉆心的痛,海瑟妮頓時花容失色,整張臉都扭曲起來,鼻涕眼淚混合在一起,同時亢奮狀態(tài)的大腦還在清晰反饋出這種痛楚,讓她盡量能早點想起來。
“加油吧,屬于你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毕穆蹇溯p易地踹翻,捏拳沖過來的瘦弱青年,他必須知道事情的所以經(jīng)過。
“別打了,我想起來了……”
海瑟妮猶如在冷風中的幼鳥般瑟瑟發(fā)抖,眼淚止不住的流,帶著哭腔道:
“因為近期小鎮(zhèn)上在準備焰火節(jié),所以有很多的旅客慕名而來,誰知道他們來游玩的同時,還將其他地區(qū)的急性傳染病帶了過來,為了安全起見,警局就決定將那些已經(jīng)被感染的外來者關進瘋人院,直到節(jié)日結束為止。”
“那他們有基本的人生自由嗎?”夏洛克頷首示意,暫時相信了這套說辭。
望著緩緩挪開的木棍,海瑟妮不禁松了口氣,她心虛地撇開目光說道:
“起初是有的,在醫(yī)生的陪護下,他們的情緒也比較穩(wěn)定。但就在某天晚上,他們?nèi)汲霈F(xiàn)了極其暴躁的癥狀,巴巴羅納醫(yī)生迫不得已,才給他們穿上了拘束服?!?p> 就是說,那些五顏六色、喜好蠶食血肉的奇怪昆蟲,是外來者帶來的,那接下來就是驗證某些猜想了……夏洛克輕聲道:
“恭喜你幸運的小姐,最后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昨天吃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