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深藍色的夜空仿佛浩瀚的海洋,懸掛于天際,位于西側(cè),隱約閃爍著數(shù)顆銀白之星點綴,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迷離感。
臨時營地中,身手敏捷的車夫點燃一根根火把,插在周側(cè),隨后又拿出一袋散發(fā)著些許腥臭的粉末,沿著眾人休息的帳篷撒去。
夏洛克站在雜草叢生的營地外,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的地勢不算太好,兩側(cè)略微陡峭的巖壁呈四十五度角,且上方還有可以站立兩個成年人的空隙,非常適合伏擊。
并且這里的遮擋物較少,一旦發(fā)生遭遇戰(zhàn),他們這方很容易手足無措,被敵方撕開缺口,最后逐漸蠶食。
“巴爾少尉怎么會選這種地方?看來我真是高估他的智商了?!?p> 他情緒平穩(wěn),氣息內(nèi)斂,靈體圓潤,伸展開的五官直視幽暗的山谷如若白晝般清晰。
這時,一股濃重的煙草味肆意飄散,嘴里不叼著煙好像渾身不自在的某人靠了過來,他遞過一塊硬巴巴的黑色肉干,打趣道:
“夏洛克先生,你的運氣不錯,這是我們上次從東大陸弄到的耗牛肉,經(jīng)過了當(dāng)?shù)卦∶竦呐葜婆c入味,味道非常棒哦。”
“謝謝,比爾先生。”
客氣地接過,但夏洛克并沒有直接嘗試,而是放在一旁,他注視著篝火旁與車夫們共同進食的巴爾少尉,沉聲問到:
“你們確定要在這里過夜嗎?我是說……你也看到了,這里地形易攻難守,甚至還有被突襲的可能,簡直就是在找死?!?p> “這……我知道,巴爾少尉他也清楚,不過這是上頭的命令,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執(zhí)行罷了?!卑蜖柮媛峨y色,滿是頹廢胡渣的下巴籠罩在煙霧里,盡顯中年男人的憂郁。
但命是你們自己的……夏洛克不能理解這完全就是送死的行為,或許他們有什么隱藏手段,能在對方的圍剿下取勝吧。
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比爾也看出了對方不太想聊天,打過招呼后,便回篝火旁了,似乎也將這番話轉(zhuǎn)達給了巴爾少尉。
“算了,先去找莉娜小姐吧?!?p> 夏洛克嘆了口氣,將黑色肉干丟到一旁,他現(xiàn)在實在沒有欲望,也沒有胃口進食,隨后轉(zhuǎn)身朝營地后方走去。
與車夫們簡單、薄弱的帳篷不同,營地后方裝有三頂紅色簾布的高級帳篷,巴爾少尉睡在左側(cè),他和安東尼睡在右側(cè),最后一頂則是留給為女性的莉娜休息。
來到中間那頂帳篷旁,夏洛克望著在燭光中飄忽不定的倒影,抑制著聲音,小心問道:
“莉娜小姐,方便進來嗎?”
過了許久,沒有人回應(yīng),就在他認為里面那人還在休息的時候,帳篷內(nèi)傳出一聲淡淡的“嗯”和氣流卷涌的撕裂聲。
拉開防風(fēng)的門簾厚布,夏洛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軟墊上緊皺著眉頭的莉娜,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醒轉(zhuǎn)的狀態(tài),雙手控住靈性畫筆,懸掛著箴言木板上,刻畫出一條條魔法軌道。
她低垂著挺翹的睫毛,神色無比專注,盡管已經(jīng)休息過,臉色仍然不太好看,偏向于沒有血色的蒼白與無力,低聲道:
“我快完成抵御靈的儀式陣了,準備一下,我們立即動身去尋找那片媒介池?!?p> “動身?難道是……”
夏洛克謹慎地用靈包裹住兩人,凝實成球,防止被偷聽,然后不解地問道:
“媒介池……就是草原與森林臨界點中的那處異樣?是不是跟其他超凡者有關(guān)?”
莉娜點點頭,手心中的風(fēng)暴戛然而止,余部的尾風(fēng)靈活的將地上殘剩的火焰吹滅,她站起身來,拿起經(jīng)過灼燒得到的五塊乳白圓石,抖了抖衣衫,解釋道:
“嗯,那是一種比較極端的儀式方法,存在時間久遠,可以追溯到三百多年前,波曼加沙王國剛剛建立之時?!?p> “不過我覺得這個方法盡管效果不錯,但過程太過野蠻了,古老且多余的魔法軌道不經(jīng)浪費精神力,還容易造成靈紊亂?!?p> “如果不是多少有點好處,我基本上是不會……咳咳,只要運氣好點,里面還殘留著凝固物,可以提煉出不少靈性精粹呢?!?p> 野蠻?誰能比你野蠻……夏洛克跟上莉娜地腳步,走出帳篷,看著她將圓石扔進營地四周的草叢里,隨后踩進土壤中。
等做完這一切后,他才提議道:
“要跟巴爾少尉打聲招呼嗎?我總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有點風(fēng)雨欲來的意思。你知道的,夜晚下,我的靈很敏感?!?p> 莉娜也做出了決定,同意道:
“行,那我們從精神世界趕過去,這樣的話速度會快上不少,速去速回?!?p> 本來她還想提議,讓夏洛克找人看護兩人的軀殼,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偌大的商隊中還真沒有可以完全放心的人,只好作罷。
畢竟她們可沒辦法重制身體,一旦軀殼出現(xiàn)了問題或者隱患,會非常麻煩。
夜色漸漸降臨,不時炸裂出點點火花的篝火無比溫暖、舒適,但巴爾少尉卻依然皺緊著眉頭,一絲不茍地擦拭著光滑的槍身,軍綠色的襯衫微微敞開,露出精壯的體魄。
所有的車夫、雜工排列整齊,雙手緊貼褲腿,目光嚴峻,手中皆端著一把槍。
他嚴肅地掃視過去,厲聲道:
“所有槍支、匕首、彈夾再檢查一遍,每個巡夜崗位加倍人手,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營地,一旦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立刻向我匯報!無法表明公民身份的,允許直接擊殺!”
“是!巴爾少尉!”
所有人右手捏拳,覆于胸口,直視前方,聲音渾厚又有力。
返回帳篷的夏洛克和莉娜看到這一幕,都沒有表示的驚訝,畢竟無論是從神態(tài)還是身體素質(zhì)來看,他們的身份都非常明了。
回到中間的帳篷中,莉娜緊緊拉上門簾,從背包中掏出一瓶粉色且夾雜著細小顆粒物的藥水,倒出一點在門上,隨后又屈指一彈,數(shù)盞熄滅的煤油燈旋即燃起。
她盯著在燭光下昏暗無比的空間,慢慢拉開了貼身夾克的拉鏈,露出里面淡色的蕾絲花邊內(nèi)衫和半截雪白粉嫩的脖頸。
深吸一口氣,夏洛克靠在有著淡淡毛刺之感的角落里,在黑暗之中,原本涌動不止的繁雜思緒漸漸得到緩解,化為寧靜。
比上次更快,僅僅一瞬,他就感覺自己的存在仿佛從某一個點傾瀉而出,化為極其沒有重心感的“霧氣”,飄忽不定。
低頭望去,淡黃色的焰火仿佛被空間禁錮,完全靜止,宛若精致的裝飾品,散發(fā)出微弱的光,灑在身下的“尸體”上。
“莉娜小姐說過,要想將她拉進精神世界,就必須先退出自我精神世界,讓自己處于朦朧不清、虛幻縹緲的地步。”
他打量著自己透明的雙手,用力握緊,隨后立即朝莉娜所在的儀式陣飛去
莉娜靜靜躺在地上,雙手交叉,她的臉頰微微圓潤,鼻梁挺翹,偏著下巴,突出了敞開的夾克下,包裹在貼身內(nèi)衫中的完美身形。
夏洛克望著那張不做出任何詭異表情的美麗臉蛋,內(nèi)心十分平靜,隨后緩緩探出手,朝她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