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的話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對著那空氣中的人說。這讓我十分尷尬。
“你是何苦?!蔽倚÷暤?。
“也許我就這么傻吧。”瑪麗迎著海風苦苦地一笑。
什么東西在我心里被打翻了,酸酸的。良久沒人說話。終于,我聽到瑪麗輕聲說道,“待夠了,走吧。”
說著,瑪麗雙臂一撐,從六七米高的礁石上縱身躍下。她甚至都沒有看我,也沒有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在她的眼中似乎已經(jīng)看不到這個世界,她仿佛此時仍舊活在自己的回憶里。
我輕輕地接住瑪麗,把她抱在懷里嗔怪她道,“你可真膽大,這么高也敢跳,萬一我走神了,沒接住你怎么辦?”
“不會的?!爆旣惓脵C摟住我的脖子,頭使勁地在我下顎上蹭著,“你一定會接住我的?!?p> “你就這么確定?”我問道。
“當然?!爆旣惖?。
“敢不敢再試一次?!蔽倚Φ馈?p> “‘你敢我就敢?!爆旣惼D澀一笑道。
瑪麗如秋水一般的眼睛深情地望著我,讓我心馳好一陣搖曳。我是怎么招惹這個姑娘了,我問自己??磥碓瓉淼奈乙膊皇鞘裁词∮偷臒?。
我和瑪麗肩并肩在海邊漫步,雖然我仍舊想不起這姑娘是誰,但是此時此刻我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悅和平靜。
那是一種不能言說的喜悅,寧靜的喜悅,平和的喜悅。
我們在海邊走走停停一路漫行,除了海風和海浪時間也仿佛停滯住了,整個世界仿佛就剩下了我和瑪麗兩個漫步在時間的盡頭。
不一會兒,劉小風也追了上來。瑪麗走在最前,我在中間,劉小風不遠不近地跟著我們倆。
我們就這樣也不說話,默默地走在海邊。我能感覺到我們走的很近。這時,我覺著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仿佛也沒什么所謂,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也沒什么不好。
下午的時候,我們?nèi)チ颂瞬耸袌?,買了很多蔬菜、水果和鮮肉。到了瑪麗家的別墅里,劉小風給我們施展出了祖?zhèn)鞯膹N藝。
我品著純美的紅酒,品嘗著可口的菜肴,甚至覺著生活的全部意義仿佛也就在這一吃一喝之間。
瑪麗和劉小風全是食肉動物,幾乎包攬了飯桌上全部的“動物尸體”。
我無法理解為什么會動物蛋白會對他們有這么大的吸引力。我從心底里厭惡食用動物的尸體,可他們卻偏偏對此樂此不疲。
吃過了晚飯,我想出去走走??涩旣惡蛣⑿★L卻好像都有點顧忌,他倆仿佛都有什么心理陰影在作祟,不是十分情愿,但又不愿承認——他們不太想出去。
我不解,但還是一半勸說一半強迫,逼著他們跟我一起走出房門;我可不想看見他們變胖的樣子。
才剛秋初,太陽還沒落到山下。我們?nèi)齻€走在稍稍濕涼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瞎逛。
因為過了旅游的旺季,沿街的一些買賣店鋪也早早地歇了業(yè),這里便顯得愈加冷清蕭索。
街上行人寥寥,我們?nèi)斯淞艘魂囈灿X著無趣。瑪麗提議到勞山夜游,她還知道有座“寶力根寺”就在不遠處的山中。
那里即使是在夜間,信眾已然往來不絕。更是有人傳聞曾有人曾在夜間見到過山間金光乍現(xiàn),然后看到一眾菩提、羅漢在林中聽一位渾身閃著金光的人說法。
消息一出便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人在夜間來到這里。其中不只有希望窺伺到神跡,借以夯實心念的佛門信眾,更多的卻是來這里消費無聊時光的閑人。
聽瑪麗講“寶力根寺”始建于清代嘉慶年間,“寶力根”原是蒙語,是因為“三拳圣井”噴發(fā)白霧而得名。
“不知道他們這里又有什么靈驗玩意,能不能弄會去一件兩件去?”劉小風小聲嘀咕道,卻被我和瑪麗聽得真切。
“別瞎想,小心佛祖罰你。”瑪麗白了劉小風一眼道。
我們由著瑪麗指引,又走了約半個小時的路來到了一間高大的山門前。
“寶力根寺”幾個猩紅的大字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顯眼。
果然如同瑪麗說的,山門前停滿了車,通往山上的石階上三三兩兩行人不絕,這里顯然要比別的地方熱鬧得多。
我們循著一條蜿蜒的石板路徐徐向山上走去,此時我們?nèi)齻€站成一列。我在最前,劉小風隨后,瑪麗在最后面。
聽著兩旁的林中蟲兒的聒噪聲,迎著略帶寒意的秋風,我們是三個都不說話,就這樣緩緩向山上行去。
越往上走行人就越少,漸漸的仿佛整條山路就剩下我?guī)讉€,而那種平靜也越發(fā)占據(jù)了我的內(nèi)心,讓我仿佛也浸淫在這種平靜和安寧之中。
“嘿,別說。這夜游山寺,人還越來越少,有點意思。咱們再遇到個鬼神什么的,今晚咱們‘聊齋’了!”劉小風繞過我搶步上前幾步來到上面的平臺上。
等我來到上面的時候,看見這廟還算規(guī)矩,雖然沒有賣門票的亭子,但是在寺前卻有個牌子,上面寫著“外香不得入內(nèi)”幾個大字。
想必在那些比丘眼中,西天佛國中是沒處可兌換那些來歷不明的“外香”的。
進到大殿的門,頭一座佛像竟然是個滿臉通紅的大漢坐像。在那坐像旁還有兩尊站像,分別是一人持劍,一人持刀,那二人俱是神色凝重,虎視眈眈地盯著神龕下面的眾人??茨菢幼硬幌袷且M四方奸佞邪祟,倒是在守衛(wèi)著“功德箱”里的零錢一般。
“來,先給關二爺磕一個。”劉小風說著跪在那紅臉大漢的神像前,就要行大禮。
劉小風的腰都彎下去了,卻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頭看著我,又扭回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關二爺”,轉(zhuǎn)磕頭為雙手合十,垂著頭拜了三拜。
“二爺,您辛苦?!眲⑿★L施完禮,站起身來對著那二位站著的神像,揚了揚下顎,“您二位也受累了,好好站崗吧,您內(nèi)?!?p> 說完竟然像是跟熟人打完招呼似的,大大咧咧地向后殿走去。
我和瑪麗隨著劉小風到了后殿,這里才像是真正的釋門所在。
高大雄偉的釋迦摩尼佛像,神態(tài)祥和,周身映著金光,垂眼俯視著大殿里如同螻蟻一般的眾生。
瑪麗跪倒在蒲團上,對著佛像虔誠地叩拜著,我無聊地四處張望,循著“佛祖”身上的金光,我找到了房梁頂端的疝氣燈、和盤在廊柱上的黑色電線以及柱子下面的紅色滅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