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此刻時間稍稍回溯一下。
在秦?zé)钆c老六快要分出勝負(fù)之前,老張以一敵二,漸漸地竟占到了上風(fēng)。原因有二,其一,是老張?jiān)诎担蟿⑴c老三在明,雖然后者反應(yīng)迅速,但只要老張足夠耐心,不急著分出勝負(fù),是可以不斷給予兩人壓力的,畢竟老劉手中的武器只是一支火把,而老三的,雖是長棍,占了一定的優(yōu)勢,但使起來,還是頗為不便的,特別是在有老劉在身邊的情況下,以及老張突然出現(xiàn)之時,他反應(yīng)不及,被老張竄進(jìn)了他的攻擊間合(間合,泛指武器的有效打擊距離),如此一來,他縱使有武器,也很難施展開;而其二,則是老張的身體,并不是單純的肉體,鏡魂如今雖是老張的模樣,但實(shí)際上,它如今的面貌,只不過是老張的本源之力,也就是一身血肉的精華凝聚而成的軀殼,這種以秘法提煉的軀殼,是無法長久維系的,時間一到,就會化為飛灰湮滅,至于時間有多久,通常視被奪取生命的血肉之精為基準(zhǔn),氣血越是旺盛,則血肉之精越多,持續(xù)時間也長,例如像老張這樣的‘習(xí)武’之人,便已經(jīng)算是普通人中,比較多的那類的,但即便如此,也不過只能維系半個時辰左右,按照現(xiàn)代的算法,就是大約一個小時。
正是因?yàn)槿绱?,老張如今的身體,才不似肉身,而是類似于鎧甲一般的軀殼,而老劉,才會在踹了對方一腳后,讓老三小心,那是因?yàn)?,這種秘法所煉制的軀殼,確實(shí)比起普通肉身,要堅(jiān)硬許多,而隨著時間的增加,這種堅(jiān)硬慢慢地就會變成僵硬,直至整具身體徹底無法動彈后,最終化為石頭一般的存在,并在接下來極短的時間內(nèi),分崩離析,灰飛煙滅。
故而,實(shí)際上,老張只要仗著這副肉身不要,拼死命地話,是非常有可能帶走老劉與老三的,只不過,他并沒有這么做,而是選擇拖延,因?yàn)榘凑账挠?jì)劃,已經(jīng)將秦?zé)铗_至這里之后,最好的辦法,還是將這三人的命給留下,以便自己可以繼續(xù)使用秘法吸收他們的生命之源,最終撐到自己逃離這囚墓為止。
可以說,老張是處心積慮地步步為營,從頭至尾,都在算計(jì)著秦?zé)?,甚至就連兩人之間的交易,那兩個小時,都算在了里面。
然而,計(jì)劃始終趕不上變化,因?yàn)殓R魂萬萬沒想到,附身老六的那個家伙,竟然會輸,并且,還被人擊殺了肉身!
如果是在平時,對方哪怕肉身被毀,也根本無傷大雅,它可以像鏡魂一樣,再度逃出來,繼續(xù)躲在這座囚墓之中。
但是,這一回,卻有些不太一樣,因?yàn)閷Ψ竭@回所使用的辦法,是類似于‘奪舍’的手段,正是因?yàn)槿绱?,它在搶占老六身體時,才耗費(fèi)了如此大的力氣,并且,就連最終的模樣,都無法徹底恢復(fù),而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是這副模樣,但至少比起鏡魂來,它卻是要一勞永逸得多,甚至只要逃了出去,再找機(jī)會‘奪舍’另一個人就好,反正只要出去,以它們的手段,就有無窮無盡的可能,并最終,成功重生。
然而,正所謂成也風(fēng)云,敗也風(fēng)云。
老六的奪舍固然要比鏡魂更好,但同時,它這種奪舍,卻也有其關(guān)鍵的缺點(diǎn),那就是相當(dāng)于將靈魂與肉體徹底捆綁在了一起,而肉身死亡,對于它來說,便是如同再死了一次,雖然不至于立刻飛灰湮滅,但卻也命不久矣了。
故而,當(dāng)老六被秦?zé)顡魵ⅲ硎桩愄幹畷r,對方的反應(yīng),才會如此。至于為何其不回到原本的地方,繼續(xù)茍延殘喘,那也是這種‘奪舍’的副作用之一,除非它再次施展秘術(shù),將自己化為冤魂一般的存在,但這種鬼術(shù),可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其過程之復(fù)雜,條件之苛刻,甚至還要借助天時地利。若非如此,這個世上,恐怕早就被這種家伙給擠滿了,哪還有別人什么事?
總之,當(dāng)對方被殺之時,若非有著邽鏡這種寶物,讓它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躲了進(jìn)去,暫時吊住了一口氣,否則的話,它此刻已經(jīng)徹底魂飛魄散了。
但縱然還能茍延殘喘一會,但邽鏡里面,可不是給冤魂安家的地方,更何況,如今邽鏡已經(jīng)暫時有了主人,雖然秦?zé)畈⒉粫褂茫ㄒ驗(yàn)殓R魂并沒有真正地將邽鏡交給對方,只是對其開放了一些功能,類似于試用版),但其確實(shí)是被激活了,也就是說,如今的邽鏡,除了鏡魂以及秦?zé)钪?,是不允許有任何的異物存在里面的。
故而,當(dāng)附身于老六的那個家伙不得已躲入邽鏡之后,它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在不斷地消亡,并且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也正是因?yàn)槿绱?,一個本該攻于心計(jì)的家伙,才會如此暴跳如雷,徹底喪失了理智。
而作為邽鏡的器靈,鏡魂哪怕不在邽鏡里面,也能隨時知道邽鏡里面所發(fā)生的事,并且,還能知曉它此時此刻的想法。
同歸于盡!
這,便是它的想法,并且,它在產(chǎn)生這個想法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這么干了。
鏡魂雖然在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卻依舊還是未能阻止它,于是,當(dāng)兩個聲音響起的瞬間,邽鏡,突然爆發(fā)出了一陣亮光。
那是純凈的光芒,潔白無瑕,亦如初雪。
那是純粹的力量,簡單粗暴,亦如鋒芒。
當(dāng)所有的一切,映照在光芒之下后,此時此刻,時間與空間仿佛被定格了一般,甬道內(nèi),秦?zé)钕乱庾R地閉上了眼,老張則在邁開步伐,伸出左手,怒目圓睜,看口型,似乎還在喊著‘不’,而老劉與老三,則以一個躲避的姿勢,與老張擦肩而過。
這樣的情景,持續(xù)了多久,沒人知曉,因?yàn)楫?dāng)所有人回過神來之后,眼中只有火光還在微微地晃動,而甬道之中,除了秦?zé)钆c師徒兩人,再無第四人。
而這個時候,秦?zé)钜呀?jīng)倒在了地上,按理來說,他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更沒有脈搏,無疑應(yīng)該是死了才對。
兩個徒弟,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也有些不知所措,而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他們尋聲望去,才發(fā)現(xiàn)來者正是本該在地上等待他們的老二王元,老四魏錢,以及老五周平。
“老劉,這怎么回事?”
看到老劉與老三,還有躺在地上的胡志方,老二王元率先問道。
“別說了,一言難盡啊。”
老三李強(qiáng)搖了搖頭,雖然讀過一些書,按理來說,他的邏輯要縝密一些,然而自從他們下來后,所發(fā)生的事,卻實(shí)在有些匪夷所思,他自己此刻都還有些暈,哪里弄得清,該從何說起。
“別說我們了,你們怎么下來了?師父不是交代……”
老劉還是比較警惕的,畢竟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老張的例子,如今再看幾人,他下意識就感覺這情況,有些不對。
“還不是盜洞突然塌了,我們擔(dān)心師父,就讓老四趕緊再打了一個,畢竟他之前就是干這行的?!?p> 王元說著話,看向一旁的魏錢,魏錢的模樣和老劉差不多,外表也是憨厚的老實(shí)人。
“別瞎說,我當(dāng)初打的可是井,什么叫干這行?”
魏錢卻不像老劉好說話,對于王元,他更是沒有半點(diǎn)好印象,畢竟王元在干盜墓之前,是個慣偷,對于小偷,他從來都沒有任何的好感。
“行了行了,你們還有心情在這犟嘴,師父可都死了!”
一直沒吭聲,來了之后便感覺查看胡志方的,就是老五周平,周平本是一個樵夫,當(dāng)然了,經(jīng)常上山砍柴的,通常都會順便采些藥什么的,賣給那些郎中和藥鋪,久而久之,他便也學(xué)會了一些醫(yī)術(shù),大病肯定是不會治的,但一些小毛病,卻難不住他。
本來,胡志方收他做弟子,也是希望在盜墓的時候,遇到毒瘴或是中毒之類的情況,能派上用場,可事與愿違,那么多次沒出過意外,卻沒想到這回,一出事,就是沒得救的情況。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老劉本就不是什么拿得定主意的人,現(xiàn)在剛經(jīng)歷了一些事,又撞上師父死了,他可謂真的是心亂如麻,想哭一哭師父,但卻又哭不出來。
“還能怎么辦?要不就地?”
老二王元雖然入門早,可說實(shí)在的,對胡志方那是從未真正地敬在心上過,如今對于胡志方的死,那真是半點(diǎn)傷心難過都沒有,更過分的是,他竟然還想把胡志方直接埋這里了。當(dāng)然,嚴(yán)格來說,這里也不錯,至少就規(guī)模而言,能住得起這種規(guī)模墓葬的,起碼也是王公貴族了,對于胡志方這種‘祖上闊過’的,也挺相宜的。
“開什么玩笑!”
不僅是老劉,就連老三都異口同聲道。就在眾人爭論不休時,胡志方,突然悠悠地發(fā)出了一聲呻吟,接著,他便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醒了過來,只不過,他渾濁的目光充斥著迷茫之色。
“師父?!”
還是老劉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這一聲,就仿佛喚回了胡志方的魂般,只見對方渾濁的眼睛慢慢地變得清明,在眨巴眨巴了三下眼睛后,他才終于開口道。
“劉一,這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