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瑩是一個天賦出眾的靈武者,是一個心智堅定的女人,是一個有理想而且有能力的女人,但是她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從一開始,她過于想當然,把很多問題簡單化了,她生在宗門,長在宗門,一生中最難忘的就只有宗門,但對其他的事情,一點都不了解。
正如她知道青玉-龍脊的身份和很重要,但是她無法理解重要到什么程度,對于一個不關注政治的靈武者而言,這確實是有些難為她了。
事實上,小樂園是一個名聲不菲的地下擂臺,這樣的地方魚龍混雜,可以輕易的抹除諸多的痕跡,因此也往往是遍布情報人員足跡的場所。
場面上的異常對于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來說是自己發(fā)脾氣的機會,但是對于專業(yè)的人來說,就看得出更多的不同。
于是更多的資料傳遞、分析,得出了更多的結論,而這些結論以極快的速度,傳遞到了更上一層。
陰影里的陳佳瑩的注意力只在戰(zhàn)斗的盛于蘭的身上,全然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經暴露了。
這樣的一條消息原本是不至于發(fā)到趙影熊這樣的人手中的,手下的人去處理就行了,但是趙影熊最近對陳樂樂的相關的資料特別關注,于是這樣的一條消息就來到了趙影熊的手邊。
趙影熊忽然的收到了這條消息,和其他的消息互相印證一下,趙影熊就得出了一個有趣的結論。
那就是陳佳瑩有點蠢,而陳樂樂應該沒想到陳佳瑩會忽然變得這么蠢。
看著一邊在發(fā)呆的韓落,趙影熊笑道:“要不要去看看青玉-龍脊的師門出糗?!?p> “不去。”韓落對此一點都不感興趣。
“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這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上次這轉播屏幕的事情,我趙家可是大出血,在東邊的很多商路都交出了所有權,家里的長輩對龍脊家族的人恨得牙癢癢,這次的事情,雖然不可能讓他們有什么損害,但是主動權在我們手中,這可輪到他們難受了?!壁w影熊自顧自的離開。
“我勸你放棄?!表n落的眼睛依舊看著天花板,卻對著趙影熊說道。
趙影熊已經走到了門口,腳步忽然停下:“為什么?”
“你不是他的對手,肯定會吃虧的。”韓落直言不諱。
“這次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那琴劍宗的陳佳瑩,高估了自己,落下了把柄。難不成你覺得這是他們故意把把柄送到我手邊的嗎?”趙影熊反問道。
“這不是把柄不把柄的問題,就算是他們把你們趙家的小樂園城拆了,你也討不到任何的便宜。”
“小樂園可不關我趙家一家的事情,他青玉-龍脊有必要得罪這么多人嗎?”趙影熊對韓落的言語不可否置。
“這不是他愿不愿意的問題,而是你有沒有選擇的問題。他過來,強行的把人帶走,你能拿他怎么樣?”
“我、、、”趙影熊一時之間有些失語。
“他敢直接動用武力帶人走,你敢直接用自己的武力阻止他嗎?或者說我換個問題,你不叫長輩們出手,拿什么阻止他?”
“這里是榮耀城,他敢那么肆無忌憚的話,城里的長輩們不會袖手旁觀的?!壁w影熊站在房間的門口,很長時間一步不動,他的話聽似平穩(wěn),但是實際上早就已經失去了之前的笑意。
“那么然后呢?暮雨-龍脊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最后失去面子的還是你們自己。在現(xiàn)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你們趙家的那些老頑固們,不會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
氣氛陷入了沉默。
“你終究還是不愿意幫我?!壁w影熊嘆了一口氣。
“你們設置好了陷阱,我如果還去跳的話,那我是不是太傻了?!表n落忽然笑道。
“我一直以為你就是這樣的傻子。當然我指的不是幫我,而是那個表面上說著不在意,但實際上卻在意得要死的那種,我給了你這個機會,我以為你會利用的?!?p> 趙影熊的話語有些不明所以,一般人絕對聽不懂其中的意思,但韓落身為局中人,卻再明白不過。
“或許你一直沒有錯,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傻子,只不過,傻的方式,和你們以為的不一樣罷了。只不過,作為我的朋友,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利用我,真的不會不好意思嗎?”韓落笑道。
“我是商人,商人眼里只有利益,哪有什么朋友。”趙影熊自嘲道。
過了一會兒,趙影熊的通訊石又收到了一條信息,吩咐了幾句,趙影熊就不再管,從房間的大門回來,坐回了韓落的身邊。
“不去了?”
“你不是說了嗎,去了是找虐。你不幫我,我自然不去了?!壁w影熊無賴的說道。
“就這么放棄了忍氣吞聲可不是你的性格?!表n落懶洋洋的說道。
“自然就不會這么簡單。陳佳瑩的第一個徒弟已經打完了,受了點傷,但是沒有什么大礙,但是很快她的第二個徒弟就快上場了。我們的人注意到了陳佳瑩的位置,如果她到時候想上臺干擾戰(zhàn)斗,那么是絕不會得逞的?!?p> “你這樣做又是何必呢,萬一她師妹出了事,青玉-龍脊一定會忌恨你們的?!表n落嘆道。
“趙家什么時候會擔心龍脊家族的忌恨了?”趙影熊的言語里有些傲然:“我保證就憑那個小女孩,絕對沒有可能從這場戰(zhàn)斗中活下來,而陳佳瑩自己無法支援的話,能不能救下自己的小師妹,就得看青玉-龍脊能不能及時趕到了?!壁w影熊關心的是能不能給青玉-龍脊添堵,而那個小師妹的性命,對趙影熊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這樣做你們能得到什么?”韓落實在是不明白好友這樣做有什么意義。
趙影熊忽然變成有些沉默。韓落的神色莫名,他清楚自己的好友,知道之前的氣氛沉默是他裝的,是演戲的一部分,但是現(xiàn)在的沉默是真的,趙影熊真的有心事。
“你知道的。趙家的情況,比你們韓家要復雜得多。我父親位高權重,但是實力不足,雖然家主大人信任,但是我父親在這個位置做了太久了,即便是家主大人不忌憚,家族中的其他長老們,也漸漸的開始覬覦我父親的位置。一旦我們父子做出點什么錯事,就會揪住不放,不打擊我們的威望決不罷休?!?p> 趙影熊說著說著就搖了搖頭:“因為屏幕的事情,我們真的損失了太多,被龍脊家族得到了太多,我們付出的商路和貿易份額,連我父親都感到肉疼,家族中的那些長老們就更無法接受了。他們抓住這點,覺得我父親能力不足,掌握趙家如此多的資源、有著全靈界頂尖的靈紋師團隊卻無法及時做出產品,因此父親被責難。雖然后來因為我父親處理得當利用屏幕獲利極多,但也無法滿足家族中那些長老的胃口?!?p> “所以你沒有能力去對付那些家族中的長老,就想把氣撒到青玉-龍脊身上?”韓落用疑問的語氣說道。
“算是吧。龍脊家族的技術資料管得嚴,我們得不到,但是我們至少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這個屏幕的創(chuàng)意,就是來自于青玉-龍脊,甚至連整個框架,都是他設立的,其他的研究者,做的不過是對材料和技術的實驗和內容填充。青玉-龍脊的成長軌跡對我們來說都是透明的,你說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人,能做出這些讓我們都會嫉妒的事情?!?p> “你嫉妒了?”韓落反問道。
“是的?!壁w影熊看上去沒有絲毫芥蒂。
韓落沒有再多說什么,直接起身選擇了離開,眉宇間的神色一點都不平靜。
“怎么,不能忍受自己的朋友會嫉妒另一個人嗎?”趙影熊反諷道。
“我不能忍受的是朋友的欺騙。”韓落駐足說道。
“欺騙?”
“我認識的趙影熊,是一個從頭到尾徹底的商人,他看人的時候,見到別人神色的優(yōu)點,想的只會是這樣的優(yōu)勢能值多少錢,他憑借的一直都是商業(yè)上的腦子,是商人的原則,而不是嫉妒一個人的身份、實力、和研究頭腦。你這樣的一個連自己都能放上貨架的家伙,又怎么會嫉妒別人?”韓落已經不想再多說什么了,看著好友那張臉,他實在是看不出這是否又是在演戲,但是他已經不能信趙影熊了。
韓家目前的困境和李家?guī)缀跻荒R粯?,都是來自于東方土地的淪陷,讓韓家資金鏈斷裂,對各地的掌控力大大下降,家族里人心渙散,很多人本來就有離去之心,現(xiàn)在更是對韓家中樞的命令陽奉陰違。
而且這還不是災難最終成型的階段,當東邊的勢力徹底的脫離韓家掌控的時候,也就是韓家面臨最大挑戰(zhàn)的時候。
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其他幾家榮耀家族其實很難脫離干凈。
韓家的那些人已經立場鮮明,而其他幾家還很是模糊不清,最為模糊不清的就是趙家。
趙家的商路如此之廣,相應的情報系統(tǒng)也是冠絕榮耀家族,如果說這樣的消息趙家沒有提前知曉,這是誰都不相信的,但是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趙家都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復,那么聰明點的人都會知道,趙家出問題了,而且問題不小。
趙家家族本身就是趙家的利益既得者,東邊出問題,對整個趙家而言絕對是壞處,因此沒有人會懷疑趙家全都參與了此時。
畢竟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不會有背叛階級的階級。
只不過是有人認為參與的人位高權重,足以把大部分問題都壓制下去。
那么,趙家里有這樣的地位的人是誰呢?
誰都不敢隨意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但毫無疑問,趙影熊的父親身為趙家商會的會長就是一個巨大的嫌疑人,萬一是真的,那么趙影熊的立場就很值得玩味了。
韓落值得,趙影熊雖然是自己的朋友,但是他就是趙家的人,而自己雖然遠離于韓家的中樞,但依舊是韓家的人,自己的父親是韓家的人,養(yǎng)育自己的也是韓家,自己終究無法逃避。
只不過對于韓落而言,趙影熊這個朋友,怕是要漸行漸遠了。
趙影熊看著韓落離去的背影,沒有再出聲為自己解釋什么,究竟是不是嫉妒,趙影熊連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唯一能確定的是,趙影熊自己終究是騙了韓落的,可能是以前,也可能是剛剛。
趙影熊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但是從一開始,趙影熊就知道,自己一直沒有得選,自己的路,早就已經設定好,等著自己前進了。
至于小樂園的事情,趙影熊早就不想關注了,這本來就是一個誘餌,現(xiàn)在魚兒沒有上鉤,那么一切都無所謂了。
但是趙影熊的無所謂,卻是給了小約極大的壓力。
小樂園里。
上一場比賽結束了,但是并沒有勝負,而是兩敗俱傷。
不過狄哈特的重傷是裝的,盛于蘭的重傷是真的。
狄哈特是老奸巨猾,盛于蘭是有些死板。
狄哈特打著打著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因為對方明顯不是一個身份簡單的家伙,這樣扎實的基本功,這樣年輕就有這樣的實力,背景一定非同一般,再加上上場時那些人不經意間的交代,狄哈特就知道,自己不能殺盛于蘭。
但是殺了盛于蘭只能躲避接下來的追殺,不殺盛于蘭的話,就只能違背后面的人的意愿,那么自己死得只能更快。
那么作為老油條的狄哈特就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了,把自己搞成重傷,做出一副不是自己不愿意,而是自己做不到的態(tài)勢。
于是他成功了。
老實的盛于蘭即便是面對著足以重傷自己的攻擊,也沒有使用那些超出陳佳瑩限制的能力。
其實兩人都還有一戰(zhàn)之力,但兩人都不愿意再冒險,于是這場比賽就算作了平手。
那些下了注的觀眾自己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不停的破口大罵,但結局已經注定的,兩人受的傷,都不是假的,有沒有再戰(zhàn)之力,只有兩個人自己知道。
臺下隱藏著的陳佳瑩,看到重傷的盛于蘭被抬下場的時候,眼里有著說不出的情緒,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