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殿。
李清惜微抬眸看著正聚精會神處理國事的耶律隆緒,刀削般的側(cè)顏,好看的眉宇此刻微擰,顯然深慮,日理萬機(jī)的對方,是他將自己調(diào)來的嗎?如果是,為什么?難道是那一場舞還是~那一次意外?不得而知,但她的直覺,他的心思,從來深不可測。
見他似抬眸,慌忙瞥開,暗呼一口氣,幸好反應(yīng)快。
耶律隆緒瞄了一眼,冷眸繼續(xù)落回奏折上,目不轉(zhuǎn)睛。
一晃眼,傍晚日落時分。
耶律隆緒終于將筆放下,才再次抬起頭,但下一秒目光卻一絲微沉。
盛圖瞅著對方瞄著的方向,頓時會意,上前一步,“奴知可汗批閱奏折時不喜被人打擾,想著時間差不多,所以命人準(zhǔn)備食膳,可汗想必也該餓了?!?p> 說話間,李清惜正好端著食膳走了進(jìn)來,耶律隆緒眉宇明顯緩和一分。
“參見可汗,食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p> 盛圖一個挑眼,李清惜會意將食膳拿至旁邊的側(cè)殿內(nèi),也顯然平時耶律隆緒小憩的地方。
待一切準(zhǔn)備好,見耶律隆緒走了進(jìn)來,李清惜頷首退至一旁,正準(zhǔn)備離開。
“其余人退下?!?p> 其余人顯然不包括一個人,盛圖自能做到近侍總管,顯然察言觀色不在話下,會意,暗示她留下。
李清惜皺眉,偷瞄了他一眼,見他并無任何別的情緒,只能硬著頭皮留下。
沉默,食不語,時間悄然而過,直到見他放下碗筷,李清惜上前準(zhǔn)備收拾。
“你吃了嗎?”
莫名的一句詢問,讓她愣住動作,有些愕然,見他皺眉才回答道。
“奴還沒有。”雖不解他為什么這么問,但還是回答著。
“珍珠片?!?p> 珍珠片?
“你會做嗎?”看著她,問著。
李清惜愣愣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他盯著自己。
“可汗想吃?”試探的問著。
沉默等于默認(rèn),李清惜會意,“奴現(xiàn)在就去做?!?p> “不用了?!?p> 愣在原地,不知意思。見他起身,往外走,她只能跟上。
繞過樓廊,春暖花開,北方的天氣仍舊有些寒涼,尤其早晚溫差較大。
“宋帝病重?!?p> 簡單四個字似一種告知,見她微怔后低下眉,讓人看不清表情。
“宋帝千里迢迢讓你來和親,就不怕本汗殺了你嗎?”
“~~~”應(yīng)該說,她的生死從來都不重要。
“你是他的女兒,哪怕不受寵也是一國公主,還是你那冷血的父皇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生的女兒送死而無動于衷?!表环胚^她一絲細(xì)微的表情。
仍舊沉默,面不改色,只因那不是她‘父皇’。
“細(xì)作無情還是親情冷漠?你聽到自己父皇病重,你不難過?”質(zhì)疑,質(zhì)問。
她知道他在試探她,但她真的無言以對,因?yàn)闊o論她說什么,對方都會質(zhì)疑她,千篇一律。
“奴只能說,奴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生就活著,死亦是命?!彼黄埱彝瞪?,但亦茍且偷生。
那種忘度生死論讓耶律隆緒有些意外,她的反應(yīng)好像一直都很冷靜異常,看穿生死卻不一心求死,看似很矛盾,但在她身上卻總是那么意外的不沖突,不可否認(rèn),她身上有那樣的魔力。
“哪怕一輩子為奴為婢,一輩子寄人籬下,過著朝不保夕刀尖行走的生活,一輩子都只能留在大遼,你也不介意?”他不信。
李清惜眉頭閃過一絲遲疑,低眉,沒有回答,氣氛陷入沉默,但在他看來就是一種默認(rèn),她并不是無欲無求,她有‘欲望’,只是被掩藏壓抑。
不知為何,知道她有想離開的想法,他并不高興,甚至無名怒火冒上。
~
宮角落。
阿娜四周掃視一眼,果然在一處隱秘的角落看到某個身影,上前。
“你來了?!?p> 阿娜剛靠近,什么都來不及說,李清惜已經(jīng)微笑回頭。
“你~沒事吧。”
搖頭。
“宋帝雖不是你父皇,但也是叔伯,你如果難過也是情理之中,阿娜不會說出去的?!憋@然不相信對方真的沒事。
“你忙完了?”忿開話題。
點(diǎn)頭,“燕哥公主一直在找你,剛好不容易才勸她回寢殿,我知道她是擔(dān)心你?!?p> “難為你了。”
“我一點(diǎn)都不難為,難為的是你,你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我能夠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彼埔唤z感同身受。
“一朝春盡催紅顏,花落人亡道生平?!焙唵蝺删?,平靜說生死。
“有時候我真的看不透你在想什么?為什么生與死那么沉重的東西從你嘴里可以說的那么簡單,卻又讓人無法反駁?!?p> “生為死來,死為生,生死自是天意,人又能奈何?”她不是不懼生死,而是懼又如何,她只是不想自欺欺人罷了。
阿娜無法反駁。
“唉,生死的確很難預(yù)測,也許上一秒還身份尊貴,下一秒就陌路黃泉?!彼埔唤z有感而發(fā)。
“從何說起?”
“你不知道?”疑問。
“~~~”
“可汗與太后準(zhǔn)備替恒王選妃,好似選定一部落郡主,但恒王當(dāng)場拒絕,態(tài)度堅(jiān)定,惹怒圣顏,差點(diǎn)被關(guān)禁足?!?p> “~~~~”
“雖然阿娜不聰明,但阿娜知道,恒王喜歡的女子想要娶為王妃的女子是你,你為何~~~”
“好了,我出來久了,盛圖總管該滿宮找我了?!贝驍鄬Ψ轿凑f完的話,起身離開,剛走兩步,“人言可畏,小心隔墻有耳,禍從口出。”好心提醒,說完不等對方反應(yīng),徑直離開。
當(dāng)李清惜回到乾安殿,盛圖總管正好走進(jìn)來,見到她,上前說道。
“你去哪了?擅離職守,小心你小命不保?!?p> “奴知罪了?!?p> “對我知罪有什么用,可汗息怒你才能平安無事?!泵髦?。
“可汗知道了?”她一個小丫頭離開有那么顯眼嗎?
盛圖盯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讓她只能自認(rèn)倒霉。
真不知該說這丫頭太笨還是太聰明,明明很機(jī)靈很冰雪聰明,但有時卻又癡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