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fā)區(qū)的路已經(jīng)修出來,高處俯瞰,這些路面呈網(wǎng)格狀,很整齊。只是,格子里的地多數(shù)還是待建的狀態(tài),有些地塊上有了柵欄式的保護,有些處在類似拋荒的狀態(tài)。憑想象,每個格子里,可能就有一個精彩的故事。
魏爾泰就有暢想了,要是哪一天,自己也能成為這里某一個格子里的主角,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精彩?這樣想了,就嗨嗨哈哈了。
嗨首歌吧。走在水泥路面上,還能聞到水泥的氣息。更多的,是泥土的氣息。兩邊的路燈是豎起來,但沒有打開。好在不是陰天,路面上有周邊折射過來的燈光。水泥路面在夜晚,會比其它地方多些亮色。
周邊有村莊,還沒有拆遷。原生態(tài)的村落,就要消失,這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村民們比建設(shè)者們還要急著搬遷。
搬遷好換新房,好領(lǐng)大筆的拆遷款。這是等待搬遷的村民們最大的希望。
路邊有溝槽,可能是取土?xí)r留下。有些地方,應(yīng)該是原先就有的小溝渠。
這么寬的路面,應(yīng)該不會走錯,不會掉進旁邊的溝里去吧。魏爾泰沿著一邊走路并帶著這樣的胡思亂想,情不自禁就唱起來。
“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魏爾泰唱的是這個。明明是走在寬闊的水泥路面上,卻唱出這樣的一首歌。真的是與情與景都不搭呢。
隱隱聽見附近有人哼哼的聲音。
可能是魏爾泰的歌聲引發(fā)的,有人叫救命。只是,聲音像被人卡著嗓子發(fā)出來的。
尋聲找過去。在路邊的一條小溝中,橫架著一輛自行車,車子下面,有一個人。魏爾泰趕緊蹲下,讓自己的視力適應(yīng)比較暗的溝里。
溝不深,只有一米多一點吧。自行車的一只把手,頂著下面的人。
首先,得把這輛自行車弄上來。這對于魏爾泰來說,不用太費力氣。把這輛自行車先弄到水泥路面上。他又去到溝邊、溝邊已經(jīng)爬起來一個人,是個女人。這個女人有著瘦削的臉,穿著寬松的衣服。
溝里的女人向上爬、爬得可是費勁。魏爾泰伸出手,助了一臂之力,拽上來這個女人。
一個年輕的女人,也就二十五六歲吧。這個女人的模樣看得不太清楚。隱約地,是個大花臉。女人的臉上有泥巴,頭發(fā)上也粘了泥。
“怎么弄的?”魏爾泰這話問的有些廢。能怎么弄,肯定是車子的方向偏了,掉下去的唄。
女人說:“前面來的汽車,大燈開到刺眼,車子還開成S。我躲讓的,就掉到溝里去了?!?p> “肯定是喝了酒。王八開的車。”
女人自然是要問了,“你認(rèn)識他?”
“我……”魏爾泰愣住,又反應(yīng)過來,自己有些異域口音,王八說成了黃爸。他要是把罵人的話說全了,說成王八蛋開的車,估計這個女人就不會聽岔了。
這前面還有一截路,這個女人顯然是不能走,也不能騎車了。她走動時的腳步,有一點跛。
魏爾泰想問這個女人,走路怎么這個樣子。想問的話,忍住了。假如,這個女人,先天不足,走路就是跛,這就是用話戳了人的傷疤。
“可以走嗎?”魏爾泰只能這樣來問了。
女人手撫了腿,按摩的樣子,說:“可能是扭著筋了。這走起來,要一跛一跛的了?!?p> 魏爾泰也就聽明白了。這個女人這個時候走路的樣子,不是先天不足,是剛才掉溝里受傷弄的。
“這樣吧。我騎車,帶你?!蔽籂柼┳屵@個女人坐到自行車的后座上。
魏爾泰騎車帶人的技術(shù),還是可以的。不熟手的車,帶上人,龍頭居然沒有晃悠。
“你這是去哪?”騎上車后,魏爾泰是沒話找話說。
女人告訴,“我回家去。家就在后面那個鎮(zhèn)子上?!?p> 魏爾泰明白了。他父母家也在那個鎮(zhèn)子上。那個鎮(zhèn)叫溫泉鎮(zhèn)。他父母雖然也住在那個鎮(zhèn)子上,卻是在一個省屬單位的療養(yǎng)院工作。
魏爾泰問:“這么晚了。你這又是去哪?”
“我在城里盤了人家一個小門面。錢沒有湊齊,還差三千塊。就回鎮(zhèn)子找我哥借了?!?p> “借到了嗎?”
“借到了?!?p> 魏爾泰獲取了答案,卻對這個女人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這個女人,沒腦子啊,二呀。你在這個時候,這個可以看成是荒郊野外的地方,你跟一個陌生人說你口袋里有三千塊錢。你不要命啦。
魏爾泰就帶了點小壞心思,想讓這個女人繼續(xù)二下去,問:“你膽子可夠大的。就這樣把三千塊錢揣在身上?!?p> 女人卻反問:“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你不要說出來。要是遇上壞人,怎么辦?”
“我沒有遇上壞人?!?p> “你就認(rèn)定,我不是壞人。假如,我就是一個沒錢的,正在四處去找錢的男人。你這不就麻煩了?!?p> “你不是的。你救了我?!?p> “救你的人,就一準(zhǔn)是好人嗎?”魏爾泰可是開眼界了,這個女人的思維,什么邏輯?
女人說:“就是真的,像你說的。遇上壞人,也沒事的。不就是錢嘛。我給他。人家好歹救了我。我的命應(yīng)該值三千塊錢的?!?p> 噗。
魏爾泰無語了。他反而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維不在邏輯上??慈思疫@個弱女子,智商情商都不低啊。
有一會的,兩個人都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魏爾泰還是忍不住了,問:“你租下一個門面,就你一個人打理嗎?”
“是的?!?p> “沒家人幫你?”
“沒有。家人說我是活該,自找的。”
魏爾泰聽出來了,這個女人身上有故事。他是學(xué)中文研究文學(xué)的。多年的大學(xué)生活,讓他對別人身上發(fā)生的故事特別有興趣。
“我有些沒有聽明白。你家里人說你自找的。你所指的家里人,應(yīng)該是你的爸媽?!?p> “你好厲害。真聰明。”
“我不太明白,你爸媽怎么會說這樣的話?你是他們倆的女兒?!?p> “我談了一個對象?!?p> “家里不同意?”
“是的?!?p> “那,不對啊。你租下門面,你對象應(yīng)該支持你。他應(yīng)該幫你籌欠缺的款子。不應(yīng)該讓你去拋頭露面吧?”魏爾泰表示了對這個問題的質(zhì)疑,甚至,覺得這個女人可能沒有說實話。這個事,在情理上,應(yīng)該是這樣來處理的。
“他被判了七年,在監(jiān)獄里?!?p> 女人說的,倒是語氣平淡。魏爾泰可是驚了一下,車子的龍頭竟然晃悠了一下。知道每個人身上都有故事。可是,愣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身上,發(fā)生的,故事的引子就已經(jīng)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