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氣催黃鳥,晴光轉(zhuǎn)綠蘋。林七若正宅在軍營里睡懶覺,她這忙里偷閑、自己給自己放假的惰性還是改不了。她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想必是睡了太久的緣故,嘆了口氣,隨即起身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往外頭瞄了瞄,溫斯嚴應該還沒有回來,她一個人待在軍營也很無聊。
默默地打了個哈欠,想來也好久沒有與天下第一閣的產(chǎn)業(yè)聯(lián)系了。說實在的,她這個傀儡閣主當?shù)脤嵲谑潜锴贿^這些年她也暗中收買了不少人??傆幸环N感覺,似乎天下第一閣背后的主人,并不是中原人。林七若絕對想不到,她這個猜測完全正確。
有了這個想法之后,林七若想著溫斯嚴一般不會這么早回來,不如趁此機會偷溜出去,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大不了說幾句好話就是了。
于是林七若支走了隨行暗衛(wèi)兼丫鬟的柳月,像腳底抹油似的,一溜煙就出了軍營,沒有驚動任何人,包括隱藏在暗中的暗衛(wèi)。等到柳月回來的時候,林七若早已不見蹤影。偷溜事小,關鍵就在于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著實不妥,不過這也是林七若的風格。
大散關并不寒冷,只是風有些凜冽,林七若沒走多久便顫抖地縮了縮身子。她咬咬牙,正準備往一墨居走去。
此時,街邊拐角處出現(xiàn)了一抹藍色的身影,朝林七若輕聲喊到:“七若!”林七若聞言便回頭看去,似乎那個身著藍色衣裳的女子在喊她,聲音不是很大,林七若一時沒有想起是誰。主要是她眼神太差,號稱“五米外人狗不分”,所以她沒有回應,怕認錯人。
林七若想了想還是朝著藍衣女子走過去,到了離女子一米遠的距離時,驚喜地說道:“語歌,好巧啊,你也在這里!”
只是,似乎她忘了一件事,阮語歌和楊華珍此時應該仍然在南越,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撐破天也到不了金陵,怎么可能會來大散關。
見到了故人,林七若放下了防備,正打算和阮語歌一同去一墨居,然而,十分驚奇的事情發(fā)生了,只待林七若走近,阮語歌不僅沒有多說一句話,反而揚手朝著林七若劈了一掌,林七若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倒在了街邊墻角。阮語歌拍了拍手,街邊頓時出現(xiàn)了兩個人影,“把她帶回客棧,給她一劑攝魂水。”
攝魂水俗稱聽話水,顧名思義,服用之后便成為攝魂的宿主,只聽主人的話。說起解藥,也很簡單,只要主人身亡,攝魂水就會自動失效,宿主便不再受到控制。當然,阮語歌是不可能有攝魂水的,目測她背后另有其人。
李記客棧
整家客棧只有阮語歌一行人,本在這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里,這些店的生意就不好做。主子名下產(chǎn)業(yè)眾多,可不單單只靠著這些客棧來盈利,據(jù)她所知,主子這些年不僅走私了官府明令禁止的鹽鐵生意,更是從東洋和西洋那里以低價引進了大量的洋垃圾,稍微改改,制成衣物在各個集市以高價售賣,謀取暴利。形形色色的洋垃圾,有些來自醫(yī)院,有些來自國外太平間,進口成本極低,簡略地加工后便拿來販賣,價格就往上翻了數(shù)倍,還美名其曰“只此一件”,細思極恐。
溫斯嚴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李牧會有源源不斷的銀錢,原來是做了這么多傷天害理之事來的。走私的事暫且不說,單是進口洋垃圾一事,就可見李牧人品極為低劣,行事有違人道。為了一己之私,竟做出如此之事,令人作嘔。
阮語歌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原來的面貌,對著空氣問道“主子還沒有回來嗎?”沒有,這個聲音可不就是柳子衿。她說的“主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李牧。
“主子還在堰池?!笨諝庵许懫鹆死淅涞穆曇簟?p> 柳子衿洗了把臉,順便去柴房看了林七若一眼,見她仍在昏迷中,雙手被捆仙索反捆在背后,便回了房。沒錯,林七若在裝睡而已,她之前就已經(jīng)醒過來了,看到自己身處柴房就知道大事不妙,之前她碰見的一定不是阮語歌。
在柳子衿走后,大約又過了一刻鐘,林七若屏住氣息,試探地睜開了眼,發(fā)覺到四周仍有暗衛(wèi),只能稍微動了下胳膊和脖子,被柳子衿劈了一掌,現(xiàn)在脖頸還隱隱作痛,她連嘆氣都不敢,生怕被隱藏在暗中的暗衛(wèi)發(fā)現(xiàn)。
她只記得昏迷中有人給她喝了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這下更慘了,嗜血蠱還沒解,又被灌了什么鬼東西,早知道當初不該亂跑的。還好不是軟筋散之類的,不然連內(nèi)力都被壓制了。
她這樣不聲不響地玩失蹤,連信都沒有留一封,溫斯嚴回軍營后估計會氣炸。她剛才故意裝睡,用內(nèi)力聽到了柳子衿和暗衛(wèi)的對話,所以才知道是柳子衿裝成了阮語歌的模樣欺騙了她,讓她放松了警惕,讓柳子衿有機可乘。
這么缺德無恥的事沒準就是李牧想出來的,無非就是想抓她做人質(zhì),以此來威脅溫斯嚴。所以,她現(xiàn)在應該還是在大散關,她必須迅速判斷出到底是在大散關的哪個位置。從太陽落山的方位來看,這里的余暉從她背后照來,所以這里大概在大散關的西面。
不過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李牧想把她當人質(zhì),想都別想,她就是拼了命,也不能拖后腿。柳子衿既然敢助紂為虐,她也不介意讓柳子衿涼涼。林七若萬萬沒有想到,多年之后,柳子衿居然還能完好無損地請她喝茶,有些事還真是不可思議。
如今來了這里,還可以用傳音符給溫斯嚴傳話,到時候用內(nèi)力竊聽軍事機密也不錯,坑死這個無恥的李牧。方圓百米內(nèi),動用內(nèi)力,還是能聽到一切聲音的。但是,在敵人的眼皮子下,一舉一動都會受到監(jiān)視,也并非好事。林七若扭頭垂眼看了看反捆在手上的捆仙索,暗暗地罵了一句“可惡”,心情頓時跌至谷底。本來還糾結要不要逃跑,現(xiàn)在看來是沒戲了,李牧為了抓她,連捆仙索都出動了。時運不濟,命運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唉,什么時候天下才能太平。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有了!用碧血劍試試看能不能解了這捆仙索。說做就做,林七若當即低聲召唉出碧血劍,捆仙索竟意外地自動解開了,林七若心中一喜,連忙收了劍,趁此機會活動活動下手腕。
過了片刻,她把捆仙索撿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再次捆回自己的手上,免被人發(fā)現(xiàn)。她這才仔細地瞧了瞧四周,柴房并不大,連扇窗戶都沒有,還好門縫比較大,不然可真的要呼吸困難了,也不知道晚上有沒有老鼠蟑螂什么的,感覺她似乎是變得矯情了。
對于柳子衿將她扔到柴房一事,她沒覺得有什么好反抗的,有柴房安身就不錯了,畢竟,當年她可是連狗窩都睡過的人,區(qū)區(qū)一個柴房而已,沒什么好怕的。萬物皆有裂痕,因為,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回想起自己這二十一載歲月,不免有些感慨,當年她出生時,正逢天花病毒肆虐,幸好存活了下來,沒有受到波及,過了十七年,去云海書院求學的時候,又值蝗災,莊稼顆粒無收,不少人被活活餓死,但還是挺了過來,而如今……唉,還是不要去想了,索性兩眼一閉,繼續(xù)睡覺,養(yǎng)精蓄銳,下面還有好多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