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敢開槍嗎
傅晚初動手了。
趁著顧子臻注意力被引過去那一瞬。
顧子臻剛剛將頭轉過去看范署長的人馬,拿槍的胳膊一處忽然感覺被人按了一下,瞬間如過了電流般,從被觸碰的地方麻軟至手腕,握著搶的手指四散開來,連合攏的力氣都沒有了,槍隨之落地。
而就在這個間隙,他懷里的傅晚韻,如影子一般從他懷里閃過,被奪到了傅晚初跟前。
待到傅晚韻已經到了傅晚初的身后,顧子臻尤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傅晚初這張漠然和他對視的臉。
傅晚初?
這是傅晚初?剛剛那個六神無主懇求自己的傅晚初?那個溫柔的遞給自己糕點的傅晚初?那個被自己噴了一臉糕屑,都不敢吱一聲的傅晚初?
傅晚初,那個死板規(guī)矩的鄉(xiāng)下女人?不對,傅晚初,是那個早晨上海弄堂里明媚如玉的女人。剛剛她竟然動手搶走了傅晚韻!
傅晚韻?對,傅晚韻,他的底牌!
“你!”顧子臻回過了神來,顧不得自己半麻的手臂,朝著傅晚初撲去,想要搶走自己的底牌。
卻被藍奕他們攔了下來,不出兩三下就被制服。
傅晚初讓人給拼命的掙扎,口中謾罵不已的顧子臻堵住了嘴,用的就是剛從傅晚韻嘴上拿下來的那條破領帶。這也算物歸原主了。
而后,傅晚初又拉過傅晚韻上上下下仔細的看了一遍,傅晚韻也不吭聲,任由傅晚初查看。看到傅晚韻除了脖子上的淤青和身上的一些擦傷,并沒有別的痕跡后,愧疚減輕了不少。
其實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早早的救出傅晚韻的。
傅晚初松了口氣,剛想要安慰傅晚韻一兩句,哪知傅晚韻有些呆滯的眼神和傅晚初對視不到兩秒后,竟然暈倒了。
她只得把再次軟倒在懷里的傅晚韻交給了手下的人,卻不敢再往車里放了。。
傅晚初看著傅晚韻被放在一個離的較遠又能看得見的地方后,她整了整衣衫,瞬間如出了鞘的寶劍般,凌厲非常。
傅晚初拔高了聲音:“范署長,請留步?!?p> 范署長正趁著混亂,帶著手下已經悄咪咪的溜了一大截。傅晚初的喊聲,他不僅裝作沒聽見,還加快速度,哪知前面忽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個人,上前兩步,不多不少就擋在了他的正前面。
范署長一驚,又是一個緊急剎車,差點又被后面人高馬大的手下撞了個狗吃屎。
范署長被前面的人扶了一把才站穩(wěn),他卻對扶他的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頂著頭上噌噌噌只抽的青筋,帶頭開溜的范署長不得不彎了回來。隔著文耀民的人,看向傅晚初,硬是擠出一番客套的笑容,若是細聽,還能聽出一番咬牙切齒的味道:“不知傅大小姐有何事呀?”
“其實,是我派的人找的范署長到這兒來的。”傅晚初眼風掃了一遍文耀民的這邊,擋著范署長的幾個人心里一涼,自動的讓開了道。
傅晚初繼續(xù)說到:“有人劫持了家妹,晚初派人去找父親,可沒想到父親不在。他一時情急,想到劫持人質算治安事件,應屬于范署長的管轄范圍,所以就把范署長給叫來了?!?p> “呵呵”范署長干笑了兩聲:“那看來范某是來遲了,這件事已經被傅大小姐解決了。那傅大小姐好好安慰安慰受驚的三小姐,把人犯帶回去交給傅將軍處置吧。范某先告辭了?!?p> “范署長別急著走呀。妹妹嘛我自會安撫,但這劫持的人犯,我可不敢隨意處置。現在是新政府時代,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可不敢濫用私刑。所以這個犯人還是交給范署長處置吧?!?p> 你他媽的還敢再不要臉一點嗎?這是范署長的心聲,也完完全全代表了眾人的心聲。
再看看那個名叫顧子臻的劫持犯,范署長真是恨不得早在一個小時前打斷了自己的腿,這樣也不用為錢財迷了心竅,眼張張的跳了別人給自己挖的坑!
“老范剛剛過來,就看見傅大小姐手里頭抓著個人,除此以外,什么都沒看見。劫持犯,什么劫持犯?老范我可沒看見,你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
不要臉么,可不是只有你們傅家人才會!
“沒,沒看見?!?p> “沒看見。”
范署長的手下齊齊應和。
“文某也沒看見。”
一見到范署長,就覺察到事情不好的文耀民,面色陰沉,兇氣外露。他心里暗恨,也想再尋個最佳的機會把想要辦的事辦成?,F下,這個機會不能再錯過了。
文耀民否認后,裝作問自己的手下:“你們看見了沒有?”
“沒有?!?p> “沒有”
“傅大小姐,這教訓屬下,打兩下就行了,何苦給人安上個劫持犯的罪名,心也忒狠了點?!?p> “哎呀,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不過私下打罵就成了,何必鬧到警暑那里呢?!?p> “這傅晚初和……”
眼看文耀民的手下越說越不像樣子,文耀民也不阻止,幸災樂禍的看著傅晚初。
傅晚初呢,依舊神閑氣靜:“范署長這么做可就不厚道了啊?!?p> 媽的,和老子說厚道,你也配!
盡管心里的白眼翻了一個又一個,但范署長的面上還是露著忠厚無辜的笑容。
傅晚初竟然也好心情的彎了彎唇角:“范署長不承認也沒有關系,幸好我有準備?!?p> 傅晚初話一落,藍奕就把手里的東西高高的舉了起來,一個漆黑的口琴大小的東西。
“微型照相機,M國剛出產不久。我的屬下已經拍下了照片。范署長,這么明晃晃的綁架案警備暑都不管,你說我要把這些東西交給記者,到時候會不會有人說李市長治下不嚴?”
“蒙誰呢,沒聽過照機晚上還能照相的?!狈妒痖L的人里傳出了聲音。
“你們沒聽過的事情多著呢,M國的最新技術你聽說過嗎?”藍奕晃了晃手上的相機:“能不能照相,等新聞登出來你就知道蒙不蒙你了。”
“就算報李市長一個治下不嚴,那么傅將軍呢,傅大小姐口中的劫持犯到底是誰,你當別人眼瞎么。李市長名聲不好了,傅將軍的名聲的名聲又能好到哪里?”文耀民面色極為不善。
“文世伯你糊涂了嗎,我父親能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名聲。但李市長不一樣呀,名聲對他的作用可大的多呢。范署長,你說是不是?”
“夠了!”范署長老實人的面具,終于帶不下去了。他早就收起了自己的笑臉,磨牙鑿齒看了一眼傅晚初,惡狠狠的對手下說道:“把人給我?guī)ё?!?p> 好不容易布的局,哪里就這么輕易讓人攪亂,文耀民露出了殺氣騰騰的面目:“不行,范署長在文某的地盤帶人,是不是要問問文某的意思?”
“呵——”傅晚初嘴了發(fā)出一聲嗤笑:“文耀民,我客氣一聲,叫你一聲世伯,你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你——”被一個小輩當著眾人的面這么侮辱,文耀民臉上殺氣更盛。
“噓!”傅晚初抬起食指輕輕按在唇上,放下,說到:“你還記得剛剛和我說過什么嗎?你,是一介草民。而范署長呢,是政府認命的官。什么時候當官的去抓人還要過問一個草民的意思!你的地盤,哈哈哈,今天我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么。”
“好好好?!蔽囊襁B道了三聲好:“好囂張的小輩!今天我文耀民倒要看看,我這草民能不能擋了官得道!”
文耀民的話一落,就有兩青衫人邁出一步,想要上前隔斷范署長和傅晚初之間的通道。
“砰——”
其中正在邁步得一個人,前腿一軟,他的整個人朝前的摔在地上。一時沒了感覺的前腿現在巨痛襲來,血流如注,染紅了自己的黑褲子。男人本能得抱著前腿,想要哀嚎。
一抬眼,頭頂已經被滿滿的槍把給淹沒,終是忍著巨痛,沒敢喊出一聲。
文耀民和傅晚初的人雙雙掏出了手槍,黑洞洞的槍口都狠狠地指向對方。
傅晚初面對對面黑洞洞的槍口卻氣定神閑,還悠閑的吹了吹手里剛剛開過槍的槍口:“這次只是個警告,下次可真是要上腦袋了?!?p> “傅大小姐好大的氣魄!腦袋,我倒要看看你敢要誰的腦袋!”文耀民眼睛發(fā)紅的看著另一個青山人。
另一個沒有被打傷的人,心里咬了咬牙,又邁起了腿。
“砰!”
鮮血從他腦門上噴了出來,接著噗通一聲直挺挺的倒地。
死了。
這次動手的,是藍奕。
“我要你償命!”文耀民的眼已經紅的像是嗜了血,舉著槍,大步靠的傅晚初更近一些,對著藍奕,就要扣下手上的扳機。
傅晚初擋在了藍奕身前。
“文耀民,你不是要去殺人償命嗎?那用我傅晚初的命給你償怎么樣?你敢要么?”
“你給我滾開!”
“滾開,我要是不滾呢?”傅晚初不為所動,甚至還悠閑的整了整身上的披風。激的文耀民目眥欲裂。
忽然,一只白皙小巧的手按上了文耀民拿槍的手背,明明柔若無骨,文耀民卻沒有掙脫開。
一聲骨裂的疼痛,文耀民感覺到那只手對自己手腕的傷害?!芭椤钡囊宦暎凰粗鈾C的槍朝著地面放了一槍后,電石火光,槍已經到了傅晚初的手里,而文耀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槍,槍頭已經對準了他自己。
而奪槍人也開口了:“別以為你有日本人撐腰,我就不敢動你。記住,現在華國還不是日本人的地盤,真正撕破臉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你!”
“讓你的手下放下槍,不然……”傅晚初的又緊了緊。
“你要敢開槍嗎?你要真敢開槍,我文某這條命就給了你,你敢開嗎?”多年的老江湖竟然被這么輕易的就奪了槍,文耀民極力壓下自己的驚慌,努力讓自己恢復鎮(zhèn)定,至少面上鎮(zhèn)靜。
“我敢不敢開槍,你不早就見識過嗎?”感覺到文耀民的身體僵硬,傅晚初繼續(xù):“可你覺得這樣值嗎?想想吧,你還有多少人馬,來承擔你這次所作所為的后果。希望你不要和上次一樣,賠了夫人又折兵,白白給別人做了嫁衣!”
文耀民似是被說到了的痛處,沉默了。
文耀民的親信見此,趕忙說到:“放下槍,都給我放下槍!”說完,親信自己先放下了槍。
青幫剩下的人紛紛把槍放下,隨之是傅晚初的人。
“把顧子臻給范署長送過去?!?p> 傅晚初又看著青幫的人,繼續(xù)說到:“范署長的人離開碼頭前,誰也不準動!”
傅晚初話一落,就有人押著顧子臻朝范署長走去。
而一直是這次事件的主角卻可以被人忽略的顧子臻神態(tài)迷茫,此時的腦子里像是電影慢鏡頭一遍一遍一遍回放著傅晚初剛剛的所做所為。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
世界上怎么還會有這樣的女人!
看到還在神游天外的顧子臻被壓了過來,范署長強打起精神讓身邊兩個屬下接手。
范署長手下都是些混吃混喝的老油條,你讓他們仗勢欺人,欺軟怕硬那可是樣樣在行,可你讓他們逞兇斗狠,真是為難他們了。
剛剛那個陣仗,一個個差點沒嚇得尿了褲子,現在,這兩位同手同腳哆哆嗦嗦的接過人。
顧子臻這才一個激靈,大力的掙扎,幸好范署長這邊也有十來號人,一擁而上,顧子臻又被壓了個服服貼貼,被帶著揚長而去。
范署長的車隊越走越遠,從一個個黑點直至消失不見,傅晚初才放下了手里的槍,遞給文耀民。
文耀民沒接,狠毒地看了一眼傅晚初和藍奕:“這事沒完!”
不僅劫持他文耀民的事沒完,顧子臻的事也沒完,已經逼到這個地步了,誰他媽的能沒有個后手!
待文耀民率眾離開,文耀民的親信吩咐人把剛剛受傷和死了的青幫人帶下去,又從傅晚初手里接過了手槍,還討好的對傅晚初嘿笑一聲。
而傅晚初也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大家閨秀,微笑的福了一禮作為回禮。
可明顯的感覺親信打了個冷顫,躲鬼一樣跑了。
該走了都走了,剛剛擋住范署長去路的人卻上前低下了頭:“屬下沒看護好三小姐,請大小姐責罰?!?p>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屬下兩個在車外看著三小姐,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忽然后頸一痛,就暈了過去?!?p> “是顧子臻干的?”
“不是,我們兩個人是同時中招的,以我們兩的距離不可能是一個人干的。而且以顧子臻的身手也做不到這么神不知鬼不覺?!?p> “知道了?!备低沓跣睦锎_定了自己的猜想。
“后來屬下們被藍隊長叫醒,我們幾個人配合弄暈了文耀民派過來的人后,藍隊長就安排我在這里等著以防萬一,而沈復剛剛偷偷的去跟著范署長的人馬了?!?p> “你們這也算將功贖罪了,三小姐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去把三小姐抱到車上吧。”
“是,謝謝大小姐?!?p> 屬人輕柔的把傅晚韻放在后座上,對傅晚初恭敬的低了下頭后出去了。傅晚初也不去副座,就著傅晚韻余下的空隙坐在了傅晚韻旁邊。
傅晚初脫下了披風輕輕蓋在了傅晚韻身上,仿佛一下子卸了氣勢,她的聲音疲憊:“晚韻啊,你放心吧,江前沒事。早在江前被投江前,我已經派了兩個水性好的人潛伏在江面上的船里了。江前一下水就會有人救他,估摸著早就被救起來了?!?p> “昏迷中”的傅晚韻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動了一下,快的稍縱即逝。
“晚韻你現在心里一定不解,氣憤,為什么父親沒有來,而來的時警備暑?就連綁架你的兇手,我還要推給外人?是我,根本沒有通知父親!顧士鈞對顧子臻的重視人盡皆知,可是越重視我們卻越碰不得!顧士鈞正在打仗,而他的最重視的兒子卻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弄到了上海,這不得不讓人多想。上海如今各國勢力齊聚,支持革命黨的俄國人,直接對抗革命黨的日本人,趁機混水摸魚的德國人,作壁上觀態(tài)度不明的英M人,等等等,顧子臻落到他們任何國家的手里都是籌碼,可他落到了父親手里,就成了燙手的山芋。如今華國國弱勢微,華國的將軍,對內風光,對外卻誰都可以咬一口。父親雖說是和M國結盟,但終究不過是口頭上的你好我好。若顧子臻真到了父親的手里,到時各方逼迫,父親把顧子臻交到哪一方,就徹底的得罪了其他幾方,那就必須得綁上上交那一方的船了??蛇@亂世,局勢不明,一個不小心就會惹火燒身,被燒的渣都不剩,哪敢輕易下注!我懷疑,是有人來用顧子臻逼著父親站隊,或者在試探父親的態(tài)度,所以姐姐,才不得不這么做?!?p> “晚韻,希望你不要怪我?!?p> “晚韻,姐姐的苦真希望你能明白?!?p> “晚韻,你快點長大吧?!?p> 傅晚韻的眼睛還是沒有張開,可長長的睫毛動了又動,鼻翼兮兮合合,淚水無聲滑過眼角,流過側顏。
哭出來了,哭出來,一切就都會過去的。
看來這張親情牌是打對了。
傅晚韻徹底放下了心,對著沖動司機的藍奕說到:“開車吧。”
“小姐,那這個“相機”?”
“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你自己留著吧?!?p> 什么M國新產的相機,不過是一個漆黑的口琴。
趁著天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還真唬住了不少人。
我多福多壽
求票票,求支持,求打賞,求求求。喜歡的親們給個收藏,給些票票吧,給我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