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關(guān)中水幫頭領(lǐng)盡皆卻步,相覷不知所以。
富蒙沖卻大喝一聲,道:“哈哈哈!諸位!等閑幫辱我黃河水幫,今日卻又將我妻兒綁架,還威逼本幫主跟他們勾結(jié),陷害你們各大幫!如此奸詐狡黠!為了咱們關(guān)中水幫的飯碗,大家一起上!履河幫弟子聽令!凡是不聽我號令的,一律斬殺!動手!”
彭練點(diǎn)點(diǎn)頭,威霸陡生,“好好好!我總算知道什么叫作‘不到黃河心不死’,那就別怪本幫不客氣了!”
富蒙沖大叫,“兒子!”
一個水幫領(lǐng)頭驚道:“水上赤兔!我認(rèn)得他!當(dāng)年在漢水,他一個人就降伏了金山幫,現(xiàn)在他也來了,不好對付啊……”
富蒙沖大怒,“放肆!大敵當(dāng)前,誰再妖言惑眾,重處不赦!”
說罷看眼湛藍(lán)如洗的天空,富蒙沖就心思著,“他們!他們也該到了!”
一聲鳴鈴飛號箭沖天一發(fā),但見渭河兩岸群眾身后,突然沖出上百位黑衣人,直朝等閑幫撲去。
富蒙沖一笑,“好!我的天兵來也!”
岸上眾人嚇得全都往回跑,卻迎著披堅(jiān)執(zhí)銳的兩千官兵,朝碼頭慢跑而來,才又停住腳步觀瞧。
一位廂兵指揮使見著彭練就抱拳笑道:“呦!彭大統(tǒng)領(lǐng)!咱們緣深分足,又見面了?!?p> 彭練一笑,拱手道:“王大人辛苦,且看我?guī)腿绾文孟逻@黃河的北霸天?!?p> 指揮使順手接過一打銀票,“等閑幫要是解決了他們,那是為朝廷分憂,天大的功勞!”
塞進(jìn)袖子指揮使就吩咐道:“待會捉拿惡霸!都給我賣力點(diǎn)!”
彭練拱手笑道:“諸位在此稍候,事了,咱們四海樓喝個痛快!”
指揮使抱拳一笑,看著一葉小舟飛去,陰笑道:“都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原地站好!接上峰命令,誰輸,就他媽抓誰!”
瞇著眼瞧著河上,指揮使叉腰笑道:“哎呀呀,打得挺壯觀啊……”
看著官兵圍了碼頭,老掌柜才知這場打斗非比尋常,瞪著大眼繼續(xù)望去。
玉生子趴在窗前,第一次看見如此戰(zhàn)事,可睜著睜著就累了,瞧瞧屋內(nèi)精致的擺設(shè),笑道:“打仗?居然還有力氣打仗?真是吃飽了撐的……”
摸摸肚子,他就想著接下來怎么應(yīng)對客棧,“得聽師父的話,吃飽飯了,才能做別的事?!?p> 想著姑娘的善目,憶著姑娘說過的每一個字,他覺得留在這里,大有希望,一切都要看那位姑娘了。
他才轉(zhuǎn)身又朝河面望去,驚道:“呵!跟契丹人打要是這么賣力,皇帝老兒也不會兩次都大敗而歸!數(shù)十萬大軍都對付不了胡虜,無能啊……”
眾水幫頭領(lǐng)驚懼道:“富幫主!官兵來了!怎么辦?”
富蒙沖卻一笑,“只要把等閑幫打散,他們就是廢物!給我殺!殺盡等閑幫這群奸賊!”
激戰(zhàn)三刻,履河幫傷亡慘重,黑衣人對陣五大魁,卻未占到半點(diǎn)便宜。
忽然刮起一陣大風(fēng),履河幫身后飛出二十個玄色披風(fēng),輕功超絕,沖進(jìn)等閑幫的大船就揮刀砍殺,已將數(shù)十等閑弟子擊成重傷。
褚昭義加四魁皆未力敵,看得富蒙沖猖狂道:“哈哈哈!各黃河渭水同鄉(xiāng)同仁,我的大兵又到,他們等閑幫今日必敗無疑!趕走他們,我要重新統(tǒng)一關(guān)中!你們再留著后手,以后可別怪我不客氣!”
數(shù)十年來眾幫猶如玩偶,看著等閑幫勢力并不占上風(fēng),他們才將另一半弟子全部放出去。
看等閑幫的高手被契丹九部玄帳的人打得捉襟見肘,想著以后黃河渭水就是自己的王國,富蒙沖又大笑道:“老天有眼!請來契丹人為我做主!我富蒙沖就要大事告別成啦,哈哈哈……”
看著渭河里大帆縱橫,殺聲震天,玉生子卻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抱起桌上得半碗粥,咕嘟嘟喝完了。
老掌柜越看越怒,“等閑幫啊,你們可要爭口氣啊,把那些欺負(fù)百姓,禍害家鄉(xiāng)的王八蛋都給我弄死!”
噗嗤一聲,玉生子就噴出來,“誰在罵人?”
老掌柜感嘆道:“云海郎君啊云海郎君!你要是真能把這幫惡霸趕跑了,以后你要來我客棧,老夫免費(fèi)請你吃飯!吃大餐!想吃多久吃多久,還有,老夫三個月內(nèi)一定做到一百件善事!”
老掌柜一拍窗沿,聽得樓下的玉生子笑道:“人家可是江湖大豪,你免費(fèi)請人吃飯,人家會稀罕你家客棧?”
忽的一捂嘴巴,又道:“大英雄不稀罕,可我還得在這待著呢?!?p> 猛地一跪下他就要禱告,“道祖啊道祖,原諒弟子跑出來,弟子也是想查出自己身世,待在山上弟子永遠(yuǎn)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道祖保佑,保佑弟子早日尋得一絲線索……”
想著三年來顛沛流離的生活,眼淚又止不住地掉落下來,心思,“孤兒?浪子?我玉生子一定要找到親生父母,哪怕找到了一百歲,也要知道我姓什名誰!”
富蒙沖看著等閑幫突然又殺出幾百人,心里一顫,額頭汗珠子滾落下來,“嗯?哪來這么多人?”
看著河水里掙扎的大都是履河幫和盟幫弟子,“怎么可能!怎么回事?右?guī)な?!你的人難道就這么一點(diǎn)嘛!你承諾的高手如云呢!出來??!”
一聲咆哮,果就喊出數(shù)十人的隊(duì)伍,都從富蒙沖的船艙后面飛出來。
那位漢人打扮的右?guī)な?,坐在富蒙沖的位上,安慰道:“急什么,云海郎君還沒出來呢,他這是在引誘我等,不急,不急?!?p> 富蒙沖看自己人被殺得慘不忍睹,怒道:“好!你們不上!我上!”
剛要捉刀前去,又怕自己敵不過,就怒生生朝十位分舵主發(fā)飆,“你們?nèi)忌先?!殺!?p> 富蒙沖突然驚道:“這就是你們九部玄帳的大護(hù)法?果然名不虛傳!”
這一半玄衣飛身攻去,一對一竟能跟五魁打個平手,甚至能蓋過對方,就連彭練,也只能抵擋兩三個大護(hù)法。
那右?guī)な箵哿藫壅郏恍嫉溃骸按蚺艿乳e幫,關(guān)中水域,我說了算!”
富蒙沖似怒卻笑,“可以啊,咱們聯(lián)手滅掉等閑幫,以后關(guān)中,就是咱們大家的!”
右?guī)な箓?cè)個臉,“聽好了,是我說了算?!?p> 富蒙沖看他皮笑肉不笑,只好偏頭,“是,你說了算,只要能滅掉等閑幫?!?p> 右?guī)な箵u搖頭,露出一絲無奈,“你想多了,等閑幫暫時滅不掉,趕跑,是當(dāng)務(wù)之急!”
就在五魁加等閑幫太湖七杰,與黃淮分舵舵主,跟九部玄帳大護(hù)法戰(zhàn)得勢均力敵時,一個鶴影升出大船艙,說了句“收網(wǎng)”就落在大帆頂躺下了。
五魁這才使出看家本領(lǐng),那彭練的“虎嘯龍吟功”,憑著剛勁爆裂的勁道,讓當(dāng)年的“水上赤兔”驟顯威霸氣勢,頓時連斃三四個大護(hù)法。
但見兩把金扇錚錚光耀閃出,五魁之首褚昭義,即刻打出看家本事“云??v橫金剛扇”,兩臂忽如大鵬展翅,收縱之間,將三四個大護(hù)法的鋼刀盡數(shù)斬斷,數(shù)腳踢落在水。
東魁霍飛羽的“掩月刀法”,由虎藏風(fēng)變成龍乘云,在那藍(lán)披風(fēng)的掩躲藏翻之下,勢如破竹,上中下雙刀立體進(jìn)攻,不一時,兩位大護(hù)法被其擊落,三魁聯(lián)手連斃數(shù)命,打得那右?guī)な棺蛔×?,“云海郎君!?p> 右?guī)な癸w身縱去,即要跟大帆上躺著的云海郎君過招。臨近了,右?guī)な沟臄?shù)十飛鏢齊齊飛出,可云海郎君依舊平躺著欣賞天光云景。
但見著云海郎君只是右手一揮,周遭一層潤澤之氣擋住飛鏢往回飛來,兩目瞠裂,右?guī)な狗w躲開。收了飛鏢,右?guī)な褂忠ソ砉簦稍坪@删琅f平躺著,閑看云卷云舒。
待那右?guī)な挂荒_猛踏,及至方寸距離時,云海郎君伸手就將他腳尖扣住,忽的一擰腕,骨骼斷裂之聲并著慘痛叫聲,掉落帆下。被幾個大護(hù)法接住,即刻逃去。
大白帆頂上,依舊安閑地躺著修長的身姿,迎著青云長風(fēng),如仙如鶴。
然而右?guī)な箘偸盏叫畔?,自己的頂頭上司右?guī)な滓砂⒑彼傻膸茁啡笋R,大多數(shù)被歸藏少主藺彥除掉,還有幾路人馬竟死于利劍之下,皆一劍封喉,別無其它傷處。
慌得右?guī)な辜纯滔铝罨鹚俪冯x,幾句契丹話聽得富蒙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腳襲來。
如箭鉆,似搶崩,踢得他登即躲閃,回身一掌雖中那人腳底,卻重跌翻身。
拳頭還未打出去,腹下已連中數(shù)腳,倒地吐血驚呼:“驚弓腳!云海老翁的獨(dú)門絕技,好,好快!”
然而呼嘯風(fēng)中,那右?guī)な惯€是留下一句話:
“賀鳳卿!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大契丹鐵騎很快就會兵臨城下,到時再跟你們算總賬!”
褚昭義帶四魁欲追,卻被大帆飛來的公子勸住。
富蒙沖望去,卻見那公子側(cè)身站在船頭,“你是,你是云海郎君賀鳳卿?”
細(xì)看那人,富蒙沖頓時為其英氣所懾,端的是英豪神氣:他頭戴著孔雀皂羅紗巾,身著蜀錦瑪瑙對襟袍,外罩著絳春羅衫,腰系著麒麟珊瑚掛飾,腳踏著墜珠齊頭履。皓齒朱唇,誰家公子翩然來,龍眉鳳目,端的英豪不世出。迎風(fēng)肅立,飄飄俊逸姿,清正如斯,耿耿豪邁情。
富蒙沖猜到他就是云海郎君,癱坐閉眼,道:“成王敗寇,既然敗了!你殺了我吧?!?p> 碧藍(lán)與血紅交映的渭河,看得鳳目濃眉之間,暈了一絲回憶。
五年前,長江大戰(zhàn)比這慘烈十倍,如今除掉北方第一水患,天下水幫再無敵手,往后面對的只有朝廷轉(zhuǎn)運(yùn)司……
云海郎君沒留一句話,如鶴悠然而去。
“爹!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