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不能嫁給他?”
兩目炯亮,驚訝地盯著天空一朵云,女子一身軍裝,胯下白駒,聽著天空那朵云的告誡。
“因?yàn)槟悴皇菍こF醯づ畠?。?p> 她低頭一看,騎馬握弓,一身戎裝驚訝道:“我哪里不尋常?我就是個普通大臣家的女兒?!?p> “蕭綽,你記清楚了,能改變自己命運(yùn)的,只有你自己,哪怕是天命。今天的你是個懵懂少女,明日天的你就是這大草原的天,你將決定這個天下的走向,你說你還是尋常家的女兒嗎?”
“聽不懂,我也不想決定誰,我只想嫁給我的韓大哥,我只想決定自己的幸福?!?p> “不!你在天命面前,沒的選,至少現(xiàn)在沒的選?!?p> “哈哈哈……”天空突然冒出一張笑臉,蕭綽氣道:“你誰???笑什么笑!討厭!”
“哈哈哈哈……”那青年笑得更自我,更興奮了。
突然蕭綽張弓搭箭,“去死!”
一箭發(fā)出,笑臉消失,那朵云又道:“這就是天命!逃不掉的,你該去草原看看了,去吧!”
巨大的回聲,驚得蕭綽突然坐起來,“滾開啊……”
滿頭大汗的她,回想一陣,立刻起床,“誰的命?韓德讓!我的男人,你等我!”
藍(lán)藍(lán)的,靜靜的,無邊的天,幾乎看不到白云,只有風(fēng),在無垠的草原上肆意游蕩,猶如漫長的時間在宇宙中穿梭。
多少萬年的大漠草原,多少千年牧羊牧牛的歲月,幾乎不曾發(fā)生根本性的變化,一千年前的大遼國的天空土地如是,一千年前的大宋的天空土地也如是。可他們卻在那時成為了亞洲兩大強(qiáng)敵,在縱橫捭闔的朝堂上,在風(fēng)云變化的江湖中,一大批奇人異士,一群群英雄豪杰,紛紛登場。終要在澶淵之城下,分個國家高低,爭出個亞洲區(qū)域霸主,歷史已經(jīng)注定。
然而人物卻在那時活脫脫,氣縱。廟堂格局,江湖盛況,帝王將相和草莽英雄,甚至神秘組織,奇異人物開始了你來我往,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一個牽涉東亞一千年格局的宋遼故事,就此展開。而本書卻要從一個神經(jīng)質(zhì)的大遼國皇帝開始,也將先于大宋成就一個女人史詩般都精彩一生,她是誰?她為何能夠改變亞洲格局,她做了什么?我們慢慢來看。
而就在這個漫長的農(nóng)業(yè)游牧?xí)r代里,一個奇怪的夢在一座大漠皇帳內(nèi)發(fā)動,青年抬頭看著一位白衣白發(fā)老頭。
“……老先生,敢問在下究竟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在下自知年幼體弱,但還不至于得了不治之癥,這……究是從何說起呢?”二皇子耶律賢不急不慢地問道。
山巔一株云崖老松遮天蔽日,樹下立著一塊巨石,上頭一位白衣老翁屈身里臥,巨石下方正端坐著疑惑不解的青衣男子。
一老一少如此坐臥,已經(jīng)三日,自從老先生給他一句“年輕人病不可醫(yī)啊”。
“何?。俊鼻嗄暌恢边@么問著,老人不答,他也不棄,唯恭敬待著,看那老人依舊怡然閉目,青年又道:
“老先生,在下心知這是在夢里,可否直接相告!希望您老憐幼相告?!?p> “呵呵,一個契丹人,說話這么文鄒鄒的,看來漢人的書沒少讀啊,啊。呵呵呵……”白翁這才回轉(zhuǎn)身來,卻依舊閉目安著睡眼,長送一句:“你雖即將貴不可言,卻也得了無知之病,無可醫(yī)治,大事將臨,自有定數(shù),好自為之吧?!?p> “無知之病?這……這是什么病?”
一雙驚懼的眼睛原本靈動傳神,然而聽完老者的話,頓時憂郁,連同那白皙清凈的面孔。
而老者雖然白發(fā)蒼髯,卻忽現(xiàn)矍鑠兩眸,繼而捋髯微笑道:“呵呵,凡夫皆中此病,既然都是凡夫,你也無須煩惱,生在大漠草原,比你悲慘者,何止萬千。”
說罷,老者背身又臥了下去。
“這……老先生,在下以為自己好像不是凡夫?!?p> “哈哈哈……”
老者旋即大笑,青年揚(yáng)聲道:“不對!不是好像,晚輩不是凡夫!因?yàn)椤舷壬鷽]有必要跟一個凡夫?qū)ψ季谩?p> 長袖一揮,老頭捋捋胡須,笑道:
“九龍寶玉索東海,
吳越錢家代代開。
女主南征遇老寇,
江山兩座各安排。”
“什么意思?”二皇子繼續(xù)盤問,老頭卻哈哈大笑,“反正你是看不到了,還是留給心愛的人去完成吧,去吧!”
“呵!”二皇子被老頭一巴掌扇得極速飛起來,忽的落入懸崖,墜落,墜落,轟然一聲,在他即將粉身碎骨時,兩目一睜,二皇子醒了。
一身冷汗,二皇子直發(fā)哆嗦。也驚得身旁侍女趕忙跪下伺候,“二皇子,您怎么了?”兩位宮女也嚇得不輕。
二皇子摸摸腦袋,昏沉中,腦袋里全是老頭的話,云里霧里,“九龍,東海,錢家,女主,江山……好痛,好痛……”忽的他兩目圓睜,“渴!我要喝水!快給我水喝!”顧盼左右,想來原是夢境,二皇子緩緩呼吸,一口氣喝罷兩盞溫水,緩了一陣才搖搖手,“沒事,忙你的去吧?!?p> “是……”
稍稍回憶一時,這二皇子便笑道:“東海,我是渴極了吧,什么東海,江山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他覺得是夢,可第二天他就進(jìn)入了另一個夢境。
“大海!”二皇子一個人獨(dú)自坐在一艘漂浮的小舟上。
突然浪濤翻滾,廣闊無垠,看得二皇子驚道:“我如何在大海上了?”
一個大浪打過,自己被掀得飛起來,但他卻能清醒地判斷自己變成了一滴海水。
“啊……”
大叫不聞聲,大怖無際涯,滿眼都是藍(lán)色,藍(lán)得徹徹底底。然而當(dāng)他極速掉落下去時,卻看到大地之上,一片碧綠,“草原?我的帳子,啊……”
掉在一棵小草上,小草突然拔地而起,一棵參天大樹又將恐高的他擎到了云端,“好暈吶!救命……”
一聲慘叫,他只感覺身子又往下墜落,一落再落,好似沒有個底,“??!死了死了……”
可當(dāng)他睜開眼后,滿目里盡是燦爛的金光,茫茫的大沙漠里,看得他只感覺眼睛好痛,“我,怎么又變成沙子了?”
一陣狂風(fēng)卷來,漫天飛揚(yáng),他自然不能幸免。
不知飛了多久,聲嘶力竭后,他卻即刻轉(zhuǎn)了念頭,“來吧!死又何懼?這么多年生不如死,我還怕什么!既無能為力,那就看看,究竟要把我如何……”
極速墜落中,忽聽一聲“老朋友,又見面了?!?p> 剎那落坐在一個蒲團(tuán),二皇子終于還原成自己的樣子,坐在一塊巨石跟前,“誰?這是哪里?是誰?”
“到底凡夫啊,這么快就把老夫忘了。”
“是您!這,怎么回事?您怎么又來了?”
“老夫根本沒走過,又談何來呢,到底凡胎,忘卻,總是容易的,怪不得這歷史任務(wù),只能她來完成,看來你只是個墊背的?!?p> 抬頭一望,老頭離他八丈遠(yuǎn),二皇子驚道:“哇!那么高!這究竟是哪里???”
老者如臥天際,搖搖手道:“不高不高,心高,人自然高?!?p> 仰望巨石,二皇子道:“你到底是誰?施了什么妖術(shù)入我夢糾纏?”
“呦!擺二皇子架子了,呵呵呵呵……庸夫無極呀……”
二皇子自知是夢境,不能立馬醒來,反而輕松了,抬眉笑道:“何謂凡夫?你究竟是何人?故弄玄虛,你又有何高明之處?想提醒我何事?”
老者笑道:“凡夫,只知亦步亦趨,但信后天所學(xué)所知,養(yǎng)成無可救藥的庸習(xí),一代傳一代,就像你的祖先一樣。凡夫,只在細(xì)枝末節(jié)上下笨功夫,無窮無盡,害人害己,無知無畏,結(jié)果,一代不如一代。此間種種,都為凡夫通病,只用后天,不知先天,只知其表,不問根底。”
老者張開右眼,乜著二皇子搖首道:“比如你,竟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不是凡夫,老夫看來,你卻是庸夫,與我對坐良久的多了!萬物皆可與我對坐,你不過是一滴水,一粒沙而已?!?p> 想起剛才的自己,二皇子稍稍思忖著,雖聽不甚明,卻也心道:“是啊,剛才自己竟變成一滴水,一粒沙,無能為力,不是凡夫又是什么?我還不如凡夫呢……”
“回去吧,以后……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你的天機(jī),太他媽淺了。”
看著那微微搖擺的食指頭,二皇子心如翻浪,腦似風(fēng)吼,突然他大喝一聲,“不!我不是一滴水,我也不是一粒沙!”
老者不言,也不動,只是盯著他。
二皇子道:“大浪之端,我以為自己就是自己,是個人,所以恐懼到極點(diǎn),我雖是一滴水,卻將大海隔絕,然而我是大海的一部,我,其實(shí)就是大海!可我無此念頭?!?p> 二皇子低首邊沉思邊自言語,“掉落深淵,我以為自己是自己,是個人,所以恐懼到極點(diǎn),我雖是一滴水,卻將深淵隔絕,我其實(shí)是深淵一部,掉進(jìn)去,就是回了家,可我無此念頭。直到颶風(fēng)將我吹起,我感覺徹底無救,腦中頓現(xiàn)三個字。”
老者眉眼一挑,翻個身,略笑道:“哪三個字?”‘
“‘我是風(fēng)’!我若是風(fēng),就該與風(fēng)合一,隨其升落,果然我心即刻畏懼全無……”
“哈哈哈……”
不等二皇子說罷,老者大笑著坐起來,兩目瞭然,“好個轉(zhuǎn)念!好好好!你并非無藥可救!嗯!”
“轉(zhuǎn)念?”突然睜開雙目,二皇子登時坐起來,“天人合一,好友韓德讓說的天人合一!”
然而周遭已非夢中情境,昏頭昏腦,他卻意猶未盡,“天人合一……漢人的想法……呵,呵呵,倒也有趣,來人吶!去請韓大人過來!”
“諾!”
見侍卒出了帳子,二皇子轉(zhuǎn)身,將身邊一部《天人三策》拿了過來,自言自語道:“要是這夢中老者出現(xiàn)在跟前,就好了……”
說罷回眼一旁的書架,架子一旁掛著一幅畫,名為《漢劉向燃藜圖》,左下角題著臣韓匡嗣謹(jǐn)奉。
不覺間,二皇子自言自語道:“漢有劉向者,夜讀不棄,忽有黃衣神仙登門,吹杖燃藜,自云:‘吾乃太一之精,天帝聞劉氏子有博學(xué)苦讀者,故遣吾下而觀焉,授汝天文地圖之書,汝當(dāng)勤習(xí),勿負(fù)昊天圣意。’”
言罷他又笑道:“虛無縹緲,漢人說話,天旋地轉(zhuǎn),不知真假……”
忽又想起夢中老者的言論,二皇子陷入了沉思中。
“二皇子。”
來人進(jìn)門就看著他一動不動,略略一笑,靜待一會,二皇子才開了口,“哦,韓大人來了,坐。”來的正是漢人老師韓匡嗣。
“謝二皇子?!?p> “找您來,是想讓你給我說說‘天人合一’,這怎么解?”
“哦?”韓匡嗣稍稍思忖,繼而又問,“二皇子讀書呢,好事好事!可這事從何說起?您最近看的是何書?”
“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