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就聽到房間里傳來柳青兒的聲音，“這一回來就鉆進廚房，莫非廚房有什么顏如玉么？”

　　任誰都聽的出來她是在對冉財富說。

　　被自己女人一喊，冉財富也沒有心思跟妹妹聊天了，再次摸摸四九的頭，嘆息了一聲就走了。

　　廚房里的四九只覺得喉嚨好硬，哽得慌。

　　都回來了，四九把碗筷放好，飯菜盛在桌子上。

　　吃飯的時候，四九小心翼翼的端著碗坐到奶奶身邊，奶奶一個胳膊把整個桌子都占據(jù)了。哥哥往柳青兒那邊讓了讓，卻被柳青兒一個眉眼給制住了。

　　不想哥哥嫂子吵架四九只能端著碗坐在灶臺底下喝著粥。

　　在冉家，吃飯的時候，那四方桌，四九爹娘奶奶各據(jù)一方，還有一方是四九和她哥哥坐，現(xiàn)在柳青兒來了，她跟四九哥哥坐一起那是理所當然的。自然也就沒有了四九的位置。

　　想到在啞巴家，經(jīng)常啞巴燒飯，而且兩人面對面坐，記得有一次煮了白米飯，她給啞巴盛了一碗，自己喝粥，啞巴非要給她添白米飯。

　　只有在啞巴面前，四九才能感到她是真的有血有肉的冉四九。

　　晚飯四九也沒有吃飽，肚子餓，但是吃不下，草草喝了碗粥就出去了。

　　沒人問四九有沒有吃飽，也沒人說讓她再吃些。

　　等他們都吃好，四九把碗筷洗好廚房收拾干凈，就開始燒水。一大家子人洗漱用的水要一大鍋。

　　跟往日里一樣，所有人都舀了水洗好了，再輪到四九。鍋里沒多少水了，她加了一些冷水，洗漱的水也就處于不冷的狀態(tài)。

　　心里把這個跟在啞巴家比了一下，在啞巴家，啞巴都不在家里洗，她燒的水只有她一個人洗，想要多少就燒多少。而且如果是啞巴洗碗燒水的話，他都會添好多水，而且燒得很熱，她泡腳就會很舒服很舒服。

　　不能想這些，想了心里會難受。

　　洗好來到房間里，奶奶還在柳青兒房間里，教她做小娃娃的鞋子。

　　四九想著要把床板弄一下，又覺得好陌生，似乎不知道怎么弄。

　　想了想，她來到柳青兒房間外，對立面喊著，“奶奶，我搭床鋪的門板在哪？”

　　正在高高興興說話的幾個人停了下來，只聽柳青兒乖巧地說：“奶奶，娘，你看妹妹睡的那個床板我讓財富曬了我的嫁妝褥子，整整一床鋪的，還沒地方收，你們看……”

　　四九無聲地在心底一聲嘆息。

　　四九娘說道：“那些是要曬，趁現(xiàn)在天氣好，要多曬曬，等梅雨季節(jié)來了就不行了。那個不用收，曬好了再說?！?p>　　從來都是虎毒不食子，所有的娘對孩子那是比命還要重要。為何到了四九這里就成了這樣，好像她娘說后母一樣。

　　小時候她見村西頭小紅她后母對她又打又罵的，她就想著自己娘真好，從來不打罵她，只是不喜歡跟她說話而已。后來慢慢懂事了，她知道她娘是真的不喜她。

　　奶奶對著外頭的四九道：“家里沒地方睡，既然你之前都沒凍死，你就去有床睡覺的地方?！?p>　　這話讓四九心里一涼，雖然她已經(jīng)和啞巴差不多定下來了，但是好歹還未嫁給他，還未拜堂成親，就這樣去他家得多不好。

　　“奶奶，我看灶臺后還挺暖和的，我就在灶臺后將就一夜吧?！彼木耪f的口氣，沒有一絲怨言，沒有一絲不高興，反而很磊落。

　　冉財富剛要開口，就被柳青兒拉住了，柳青兒對四九奶奶和娘說：“奶奶，娘，你們看這些天，妹妹沒有消瘦，反而豐腴了一些，這是好事，說明未來妹夫家水養(yǎng)人，妹妹晚上過去，也能給未來妹夫做個伴，順便問問未來妹夫什么時候能上門來提親。”

　　或許是愛屋及烏吧，因為冉財富在家里受寵，所以他婆娘也被慣著，而且她肚子里還有冉家的子孫，所以更加受寵。

　　“聽到了吧，聽到了就快去?！彼木拍棠虈绤柕穆曇魝鱽?，四九心里反而輕松了，看著有些月亮的天，四九深深吸了口氣再呼出來，把袖子攏了攏。

　　“好的奶奶。那我先走了?！边@個讓她傷透了心的地方，不在這里也好，她還真有些想念啞巴的家里，那里就他們兩個人，點著油燈，只有她一人說話，他聽著，晚上還能睡在他溫暖的床上，相比之下真的挺幸福的。

　　好一會房間里還沒聽到四九出門的聲音，四九娘道：“快點走，明日早點回來擔水?！?p>　　“好的娘。”

　　四九毫無留戀的出了門，出門的時候還把家里的門帶關上了。

　　看著漆黑的夜空，她心里荒涼得厲害。今日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雖然也算完美解決，卻讓她的心底鞭撻上了傷痕。

　　雖然之前都在啞巴家，雖然今日他們定下來了，但是讓四九這樣大晚上去一個男人家借宿，她怎么也做不到。

　　漫無目的地在村子里轉著，天冷，大家都關門得早，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四九心底還有一絲希翼，白日里村長讓啞巴晚上去他家商議，或許他在村長家還沒出來。

　　路上的土已經(jīng)凍住了，四九走路小心翼翼的，她也怕石子踢到腳上。

　　外頭可真冷，沒有風，干冷干冷的。

　　村長家里的燈還是亮著的，門也是虛掩的，四九心里期盼著，如果啞巴剛好在他家就好了，只是她現(xiàn)在好尷尬，不能進去找，也不能刻意在這兒等。她假裝路過，走得很慢很慢。

　　從能看到村長家大門的路邊走到另外一邊，四九走得很慢很慢，走走歇歇，還假裝東西掉地上了，又假裝鞋子不行，蹲下來慢慢弄鞋子，反正所有能放慢速度的事情，她都盡量放慢速度。

　　看不到村長家了，她咬著唇，心里沮喪得緊。

　　這個死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也不知道關心自己一下。

　　四九的理智是知道怨不得他的，卻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家里人沒有人好，他也不行！以后她怎么辦？

　　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