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湘雪送走了嫣幻玉,便一直同城中將領(lǐng)討論著作戰(zhàn)之策。卻沒有想到,僅僅三天之后,東月就突然退兵了。
甄書儀和去時一樣,帶著一封書信回來了。馬蹄悠悠,侍衛(wèi)二三。只有車上少了個人。他也有些懵然,搖著羽扇,心中仍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
雖然他早就察覺到此次和談可能會比較順利。但太過順利,他又有些不安心。望著那封蓋著東月漆印的和談書,又心下稍定。
有此物在,和談十拿九穩(wěn)。
韓湘雪召集眾人,仔細看過這封和談書,發(fā)現(xiàn)東月幾乎接受了韓毓影提出的所有條件。退兵回境、歸還戰(zhàn)俘、彌補損失,甚至還在賠款金額上添了一筆銀兩。
守將看過這份和談書,看向她,猶豫道:“殿下……”
“同意和談。”韓湘雪未曾猶豫。此戰(zhàn)本來便出于意外,能夠以和談止兵戈是件大好事。她也并不好戰(zhàn)。
至于讓東月付出代價、立威一事,除合談書上所寫的條款之外,過往三日中,兩軍試探中進行了三場斗將。韶月兩勝一敗。并截住了東月一場偷襲,也算勝利而歸。
和談后幾日,東月已按照和談書上所說退出韶月。一切事畢,韓湘雪便整軍,打算帶玄甲軍告辭。
臨走前,青城知縣做主請了眾人到府中,安排了一場小小的慶功宴。慶青城重歸和平。
氣氛一片和悅,韓湘雪喝了幾杯酒。許是因此前的傷勢未曾好全,加上酒力發(fā)作,騎馬半天,她竟覺得有些體力不支。
此時天色漸晚,行軍隊伍剛好路過一座小城。軍隊駐扎在城外,殷白竹安排好一眾事宜,提出陪她在城中休息片刻。
擅離軍中本不合軍規(guī),但她連日勞心勞力,如今精神松懈,十分疲憊。便囑咐了另一名將領(lǐng)領(lǐng)兵,同殷白竹到了城中。
小城名為燕城,距青城不過幾十里,同樣是行商往來之處。如今戰(zhàn)事初歇,入夜后卻尚有幾分繁華。
街頭巷尾掛著盞盞明燈,夜食的攤子排成一串長龍。串串紅燈映著各色人群,別有一番煙火氣。
韓湘雪看見來往行人有的手提花燈,有的戴著面具嬉笑玩鬧,有些好奇。問過街邊一位老板,他“哎呦”一聲,抬頭道:“姑娘是外地人士吧?”
韓湘雪點頭,他解釋道:“其實是在過花朝節(jié)。”不等她疑問,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這里本沒有過這個節(jié)的習慣。我們這里天氣冷些,花開得格外晚,本不愛過這個節(jié)?!表n湘雪點頭,“那你們?yōu)楹斡滞蝗贿^起了這個節(jié)?”
老板突然看了眼別處。壓低聲音,面上卻露出喜悅:“聽說是縣衙一位大人的主意。本來突然要打仗,上元節(jié)也沒怎么過。戰(zhàn)事停了,我們把上元節(jié)也一起過了,沾沾喜氣。”
韓湘雪有些驚訝,原來如此。還能這樣?這出計之人倒也是個妙人。
她同殷白竹在街上走了片刻。天色漸晚,游人反而漸漸稠密起來。兩人尋到一家客棧落腳。
韓湘雪洗漱過后,反而精神了些,便在燈下翻開一本剛剛買來的游記??吹谜行┤肷裰畷r,傳來敲門聲,殷白竹在門外道:“殿下,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她回過神,抬眼望向門口:“進來?!?p> 殷白竹推門進來。他也換了衣服。韓湘雪抬起頭,就看見身著干練整潔白衣的少年和他干凈清秀的臉龐。
“這么晚了,白竹尋我何事?”她問,一邊給他倒了杯茶。
“打擾殿下了。”他似乎猶豫了下,從身后拿出一盞紙扎的小荷燈??吹贸黾垙堎|(zhì)量很好,荷花瓣尖描著淡粉脈絡(luò),栩栩如生。
韓湘雪接了過來,卻有些不明所以。
“外面有許多人在放河燈,如今又是花朝節(jié),殿下可要出去走走?”
韓湘雪想了想,點點頭。
兩人在人流如織的街上逛了片刻,并肩坐在一處水榭,憑欄看著昏暗湖水中飄起的一盞盞河燈。晚風靜謐,韓湘雪低頭看著一盞盞桃紅、翠綠、鵝黃色的河燈在水中輕輕蕩漾、漸漸飄遠,露出了幾天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殷白竹望著她的側(cè)臉,手中攥出汗來,還是猶豫著不敢開口。
韓湘雪轉(zhuǎn)過頭,兩人猝然目光相撞。她微微一愣,展顏一笑:“謝謝你帶我來這里?!?p> 少年有些無措,忙道:“不用謝?!?p> “殿下可要放燈?”他移開目光,突然問道。
韓湘雪頓了一瞬:“不了?!彼抗饴涞桨哆叿艧舻娜藗兩砩希ひ粲行╋h渺:“放燈之人大都為了許愿。我無所愿。”
殷白竹聽得模糊,面露不解。還未詢問,就見她轉(zhuǎn)身往水榭下走去:“我有些累了?;厝グ伞!?p> 他連忙收起手中被汗打濕的東西,跟了上去。
此時已至亥時,街上燈火輝煌,處處是拎著花燈的游人往來笑鬧。韓湘雪一心找著客棧,往前走著,沒注意到身旁路過的一個熟悉身影。
那人身材修長,衣紅如楓,戴著一張臉譜面具,腰間佩著一把金色短劍。正是鳳緋璃。
他卻也正低頭思索著什么事,未曾留意身旁行人。兩人擦身而過。
街邊一座高樓上,一名男子冷冷地望著撥開行人、緊跟在女子身后的殷白竹,握杯的手捏緊,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事散去,韓湘雪這一夜睡得綿長安穩(wěn)。翌日醒來,精神極好。很快便和殷白竹騎馬趕上了行軍的隊伍。
幾日之后,韓湘雪帶兵回京。稍作休整之后,翌日上朝,她便呈上東月合約,說明了和談之事。韓毓影同眾臣早幾日便已從戰(zhàn)報知道此事,故而不算驚訝。唯有梁玖面露幾分贊賞之色。
不畏戰(zhàn)。能戰(zhàn),不好戰(zhàn)。一向是他傳授之理。他對韓湘雪的行事十分滿意。
散朝后,韓湘雪又到了御書房稟報。道:“兒臣食言。未能完成與父皇的約定,讓東月為踏足韶月付出代價。”
“……”韓毓影手中墨筆一頓,抬眼看她,眉頭微挑:“如何算失約?合談書上的一筆一劃,何嘗不是代價?”
他眼眸微斂:“做得很好?!?p> 韓毓影語氣和緩,似是心情不錯。大有此事揭過之意。
白衣女子卻抬頭望著他,那雙清澈的眼中眸光堅定:“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慕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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