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她突然踮起腳尖,望著百里瑾的眼睛,吻上了他的唇。
同時,她也握住了他顫抖的手。距離貼近的同時,用力一送,那把匕首便刺穿皮肉,深深沒入胸口。她面色一狠,再一用力,又握著他的手將那把匕首拔出。
鮮血噴出的瞬間,空氣中的梨花香氣似乎猝然濃烈了起來。他的血跡染上她的唇,濺落的血跡染紅了剛剛飄落下的潔白梨花。韓湘雪踉蹌一步,輕吸一口氣,眼睫泛上了一絲淚光。
百里瑾的唇被她咬出了血,似是被嚇傻了般愣愣看著她。她再度拔劍,飛雪雪亮的劍身繞住長發(fā)。劍光一閃,烏黑發(fā)尾被齊齊削斷。
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百里瑾,你欠我的情,我討回來了。以此斷發(fā)為證,你我此后,再無瓜葛!”
……
凌一包扎著韓湘雪的傷口,望著她雪白的面色,低聲道:“殿下何必如此。”
她眼眸微閡,忍不住輕笑,牽扯了傷口,又微皺眉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么做很傻?”
凌一低頭,恭敬道:“……屬下只是擔心殿下安危?!?p> “你知道,我沒那么容易死。師兄。”她喃喃低語,閉上眼睛。似是有些疲憊,沒再說話。
凌一聽見這個稱呼,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靈者身負靈力,比常人多一層靈力護體。若受了傷也愈合得快,的確不易死。
只是,仍然會痛。
甚至由于感知敏銳,還會更痛一些。
他推門出去,輕輕合上門。轉(zhuǎn)身望見樹下那個魂不守舍的白衣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情緒淡薄,卻一直不喜此人。此刻更是望之生厭。思緒一轉(zhuǎn),他喚來兩名暗衛(wèi),將百里瑾帶了下去。
院里的聲音通通沉寂之后,不遠處的梨樹林中突然閃出一道紅衣身影,在院中那棵梨樹下站定。
是鳳緋璃。
他面色蒼白。許是意外看到事件全程,望著樹下斷落的絲發(fā)和血跡,顫抖地伸手撩起一縷斷發(fā),眼眶泛起了微紅。
……
韓湘雪帶著凌一回了公主府。
聽說她明日便要去往青城作戰(zhàn),桂葉等人手忙腳亂地為她收拾起行囊。丹枝服侍她沐浴,替她仔細換了傷藥,換上衣衫。放下床帳時,道:“殿下一切保重。”
韓湘雪愣了下,唇角微彎了下:“好?!?p> 天明之后,圣旨傳下。韓湘雪披著戰(zhàn)甲接過圣旨,同殷白竹帶著駐扎在公主府的兩千玄甲軍,一路往青城趕去。
百里瑾被看守著坐在馬車內(nèi)。眾人疾行幾天后,終于望見了青城的城門。
青城毗鄰云州,以山清水秀得名。因不同于云州荒涼,邊境行商時常由此往來,尚算繁華。
如今東月起兵,大動干戈圍攻青城,曾經(jīng)繁華的街上便少有人煙。城墻之上,不斷有兵士瞭望、巡邏。青石壘就的墻面上留下了一片片投石、火油留下的劃痕污跡。
韓湘雪等人帶著玄甲軍從境內(nèi)入城。入城之后,她便召見守城將領(lǐng)、城中知府,商議一番,拿出了韓毓影的手書。
書信中除了回應東月激越的討檄之語,便是將百里瑾交還東月的說明。言辭尚存幾分溫和。
守城將領(lǐng)草草一看,思量片刻,便決定派使節(jié)將百里瑾和手書送出城外,到東月營中談判。
幾人議定使節(jié)人選,韓湘雪先行告退去整頓玄甲軍。
殷白竹留意到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先行整頓了玄甲軍。在她換完傷藥,休息片刻后,敲響了門。
“進來。何事?”
“玄甲軍已整頓好了?!彼吐晞竦溃骸暗钕聜麆菸从朔瑧?zhàn)事,還是不要上陣了?!?p> “不行。”韓湘雪正看著青城地圖,聞言眉頭輕蹙,道:“本宮心中有數(shù)。下去吧?!?p> 殷白竹低頭道:“是。”猶豫片刻,又道:“還望殿下,務必保重?!?p> ……
東月皇宮,一處荒涼偏殿中。
王昌明吐出一口血,手中最后一根絲線也已乍然斷裂。他面色忽然猙獰痛苦起來,伸手捂住胸口,指縫間滲出紅色來,喘著粗氣跌坐椅中。
他面前擺著一張雕花木椅,坐著一名冰肌玉骨的嬌艷美人。她身后侍從如云,見此情況目光冷冽下來,死死盯著他的臉。
“木偶術(shù)失敗了。王大人,那噬心術(shù)如何了?”
王昌明身子一顫。捂著胸口,卻也不得不回答道:“失敗了。還請貴妃娘娘恕罪……”
被稱作貴妃的女子驀然起身,目光陰冷地看著他:“王昌明,你還記得你當初同我說的什么嗎?”
“此計,萬無一失……”王昌明艱難開口。他的手用力捂著胸口,歪倒在椅子上,“娘娘,噬心術(shù)毀。我也命不久矣?!?p> “哼。”女子冷哼一聲,心中怒火滔天:“你好自為之?!?p> 說著,帶著一群人轉(zhuǎn)身離去。
幾名侍衛(wèi)開始在殿中清除術(shù)法痕跡,潑灑火油。
王昌明悄悄握住那只斷線木偶,顫著手,將木偶上纏著的一枚白玉墜解了下來。
荒涼宮殿中火光四起。幾名黑衣人逆著驚慌逃去的人流潛入殿中,搜尋著什么東西。
其中一人在看到王昌明手中之物的時候眼神一亮。匆匆撿起那枚白玉墜子,轉(zhuǎn)身招呼幾人離開。
百里瑾從昏沉中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輛馬車內(nèi),身體僵沉,絲毫動彈不得。
詭異的垂墜感似乎還附著在四肢上。五感漸漸恢復過來,只有頭痛依然劇烈。他忍耐片刻,眼前視野終于恢復光明。
他抬起頭,看見車中還坐著一名身著紫袍,年紀約三十多歲的男子。
男子見他醒了,面上露出些驚訝之色。喚了他一聲“大皇子”,將一盞茶遞到他唇邊。
百里瑾搖頭,又是一陣針刺般的頭痛。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圍環(huán)境,感覺身上似乎綁著什么東西。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腳都被嚴嚴實實地綁了起來。
那名使臣見他看著自己身上的繩索,也輕咳一聲道:“大皇子勿惱。稍后,我便可為您解開?!?p> “這便是韶月的待客之道?”他緩過神,微抬下巴問道。使臣猶豫了下,想著離東月營帳已經(jīng)不遠,便從車外要來一把劍,將他身上的繩子都割斷了。
不知道被捆了多久,手腳麻得厲害。百里瑾一派從容地端坐原處,閉上眼睛,沒有絲毫異動。
那名使臣盯著他看了片刻,放下心來。
馬車繼續(xù)向著東月營帳駛?cè)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