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歐陽正德背著手,站在堂屋的神龕前,看著堂壁上掛著先皇親賜的字匾,寫著公忠體國。
這時,一個老郎中顫顫巍巍的被一個年輕男子攙扶著從里屋走了出來,“稟大人,里面那位公子的眼睛被金石散所灼,老夫不能……”
聽到老郎中說不能,歐陽正德立馬就變了臉色“不能?昆大夫,您醫(yī)術(shù)高明,怎么會連這般的眼疾都無法醫(yī)治?”
見歐陽正德如此,老郎中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金石散可非一般毒物,一旦入了人眼,便會灼傷眼脈,那位公子被那金石散所傷時辰已久,老夫?qū)嵲谑菬o能為力”聽老郎中這般說詞,歐陽正德也十分著急,繼續(xù)追問道“可是真沒辦法了?”
老郎中無奈的搖了搖頭,便離開了。歐陽正德走進(jìn)里屋,看到一臉憔悴的躺在臥榻上的江楓,江楓聽到動靜,便哭訴道“舅舅……您可一定要給我報仇啊,那幫賊人,不單搶了琉璃地晷,還弄瞎了我的眼睛……啊……”
歐陽正德上前安慰道:“楓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報仇,近日已有多人接連遇害,看來琉璃閣這次是要大開殺戒了?!?p> 皇帝正于宮中大發(fā)雷霆,將案上的奏折都一把丟向跪在案前呈送奏折的太監(jiān)身上,那太監(jiān)嚇得連連磕頭求饒?!坝质菓?zhàn)事告急,朕都快被這事逼瘋了”
這日,皇帝將重臣都召集起來,于朝堂之上共議西容叛亂之事。前方告急,前去平息西容之亂的將領(lǐng)王鴻已叛變,如今西容五萬大軍直向東進(jìn)奪了俞城,勢不可擋?;实叟豢啥?,欲要下令誅王鴻九族,朝堂之上只有幾人為其求情。
京兆尹王鶴聲淚俱下,“請陛下治臣之罪,放過臣弟一家老小,臣愿以死謝罪”說完起身便要沖向一旁的梁柱,被月痕等人攔住后,紛紛跪下請求皇帝開恩。
歐陽正德道:“王鶴為人忠義,此事發(fā)生突然,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另覓一位猛將前去對抗西容,素聞墨陽王驍勇善戰(zhàn)又受百姓愛戴,依老夫只見不如此番便由墨陽王掛帥出征”
皇帝聞后龍顏大悅:
“朕也正有此意,此事便交由六弟了”
月痕便掛帥前去西容平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假借歐陽正德之口,一石二鳥,即可平定西容之亂亦可消挫墨陽王的勢頭,西容五萬大軍勢如破竹,墨陽王除了南州的五千民軍,皇帝只派了兩萬散軍與他。
墨陽王府,羽樂憤慨:“皇上這是讓我們帶著這二萬余人直接為國捐軀???西容反賊數(shù)有五萬余人,朝廷卻只撥兩萬兵給我們,還非精甲……”
月痕眉頭緊鎖,他深知皇帝對他的提防,此次讓他掛帥出征,便也未打算讓他回來,皇帝一再強調(diào),皇城精兵不可無的指令,還許諾他等歐陽凌風(fēng)的北騎軍回城后,便會來援助他,但誰都知道,北騎軍也不可輕易回都,最多只回兩千人。
月痕派人轉(zhuǎn)告皇帝,兵馬不足,請朝廷增加補集?;实垡試鴰炜仗?,兵馬不足為由,讓月痕多多擔(dān)待。
月痕心灰意冷,叛軍兇惡,自己帶這些人前去無疑是去送死,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招兵買馬了。
墨陽變賣府邸,開始集資招兵買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月痕派羽樂和羽禮與各幫派疏通,重金聘請刺客。
南州百姓得知墨陽王要去平叛,紛紛集籌物資,前來持助。除了穆耀武,南州其余大家都來援助月痕。
月痕從南州出發(fā),安頓好了張鈺涵兒,便出發(fā)。月痕本是瞞著張鈺涵兒,可墨陽王去西容平反的事,早已傳的南州人盡皆知。張鈺涵兒便將計就計,假裝不知,偷偷混進(jìn)了月痕的軍隊。
清河苦練魔音琴訣,小有所成,許是她急于功成,這最精髓的幾招她總是練不下。不過,這魔音琴訣果真厲害,就光練了前幾式,清河便覺得她的功力進(jìn)步迅猛,便是與那些天支鬼使相比,也不會輸太慘,但她一練后幾式,便覺疼痛難忍。她以為是她過于愚鈍,用南宮雲(yún)樓的話講,就是她本就不適合練武。再則練此類武功本就要靜心緩氣,但清河總是靜不下心來。
清河一心尋探默然的下落,在楚煙和楚云的探聽下,她得知默然是被派去尋鬼使神令。
此次沈鎏汐夏和辛心草的任務(wù)就是去先帝的安息陵找默然。
阿媚還是如往日般陰冷著一張臉道:“閣主說了,這次你們前去尋默然,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是安息陵的結(jié)構(gòu)圖,里面兇險異常,你們要尤為小心”
清河得知辛心草他們的任務(wù)是尋找默然,便一心要找到默然。近日,她總覺的心緒不寧,果真是默然出事了,默然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絕對不能失去默然。
清河跟蹤沈鎏汐夏和辛心草,沈鎏汐夏發(fā)覺后本想甩掉跟蹤他們的清河,辛心草趕忙解釋道:“清河也是來找默然的,我們都清楚安息陵十分危險,多一個幫手,多一分把握。”沈鎏汐夏聽辛心草分析的有道理,便帶上了清河,三人一同趕往安息陵尋找默然。
這三人走進(jìn)安息陵,陵墓外是絕壁險灘,從入口進(jìn)入。里面漆黑一片,三人倒吸一口涼氣,繼續(xù)前行,內(nèi)有多道石門,已被封死。沈鎏汐夏拿著阿媚給他的帛圖,找到了一道石門的機關(guān),他道“這陵墓雖大,多處為死門,誰也無法進(jìn)入,路線就這一條,我們必須趕日落前出來”
三人繼續(xù)朝里走到一處龍雕石柱處,沈鎏汐夏運功將石柱移開,觸動了石柱下的機關(guān),石柱下的石板自動打開,深不可測。
三人套好繩索后便縱身一躍,陵墓最深處不見燈火卻明亮輝煌,沈鎏汐夏讓她們遮住口鼻,“此處有煙光粉彌漫,才得光亮,此乃毒物,大量吸入可致死,我們要盡快離開此處……”
三人繼續(xù)朝里走,透漏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氛,沈鎏汐夏握緊了飲血刀,來到一處石棺前,辛心草道:“這便是皇帝的……”沈鎏汐夏回道:這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空棺,要想找到先皇真正的墓,還要朝里走。
攀上墓內(nèi)的石墻,三人來到先帝的墓穴里,可不見默然的蹤影,清河不甘心,細(xì)細(xì)搜查每個地方。
此處除了先帝的金棺外,還有幾十口石棺,清河一掌打開了其中一個,突然從石棺內(nèi)跳出一具干尸,沈鎏汐夏喊道:“是陪葬的活死人,快走……”接著更多的活死人都從石棺里爬了出來。
活死人刀槍不入,數(shù)量過多,三人便拼命向外撤退,清河擋住了活死人,辛心草和沈鎏汐夏才得以撤退,后石門自動關(guān)閉,清河被關(guān)在里面,辛心草和沈鎏汐夏使勁兒從外面,試圖將石門打開,都無濟(jì)于事。
這時從金棺內(nèi)爬出一黑一白兩條巨蟒,千鈞一發(fā)之際,有一人從一旁的潭水下竄了出來,一劍斬了白蛇,另一條黑色便咬向他,若不是他閃的及時,早被那黑蛇咬去了頭顱,清河還與活死人廝殺,那人迅速閃到先帝的金棺處,在先帝的身上搜索,卻不曾找見他要的東西。
那人便拉住清河,跳進(jìn)潭中。
迷迷糊糊中,清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醒來后,清河看到了閔樂兒,“你終于醒了,師傅她醒了?!痹瓉砭惹搴拥娜?,便是神醫(yī)妙春。清河疑惑不解地問道:“我怎么……”樂兒搶答道:“你被我?guī)煾祻亩咎吨芯攘顺鰜?,昏迷了三日,好在我?guī)煾得钍只卮?,救了你的性命,我與你投緣,本想著救你是應(yīng)該的,可一想到,上次你帶著我的“意中人”不辭而別,橫刀奪愛的行為,我就生氣,所以……一萬倆白銀,呃嗯不對,黃金的醫(yī)藥費交出來,看你這樣子,應(yīng)該也拿不出來,那你就快點走吧,再也別回來了?!鼻搴右宦犓岬侥槐銈挠^的低聲嘀咕道:“默然,我又把他丟掉了,不對,應(yīng)該是他又把我丟下了,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現(xiàn)在我找不到他了……”這時一旁的妙春才吱聲道:“姑娘,你莫要聽樂兒胡言亂語,這小丫頭被我慣壞了,說話不知輕重……”又轉(zhuǎn)身對樂兒說道:“什么意中人?你才多大啊,下次再亂說就罰你背配藥方”
樂兒吐了吐舌頭,看到傷心欲絕的清河,又看了看向自己使眼色的師傅,終于還是忍不住向清河交代了實情。
“其實,默然沒有事,也不對,有一點事,他……”還沒等樂兒說完,清河便激動的站起來問道:“默然,他現(xiàn)在在哪里?他還在,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剛剛說他還有一點事,他怎么了?”
還沒等樂兒回答,清河想起她迷迷糊糊好像真的看到了默然,她不知是做夢還是她當(dāng)時真的看到了默然,但她覺得默然此刻就在這里,她推開門,在院子里找,樂兒在后面喊道:“他在隔壁”
推開門,清河幾乎是沖進(jìn)去的,看到一臉驚鄂的默然,赤裸著上身,有意識的擋了擋自己的身體,清河一把抱住了他,鼻涕眼淚都蹭在默然身上,清河哭道:“默然,我可找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你嗎?”看到清河抱住了默然,樂兒立刻眼神示意默然。默然一把推開了清河,這下?lián)Q清河一臉詫異了。
樂兒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這時妙春將清河叫了出來,對他說道:“他被我們救回來時,受了嚴(yán)重的傷,醒來后,便什么都不記得了,一直是樂兒照顧他,你也看到了,樂兒很喜歡他,他若是留在這里,我還可以試著治好他,如若姑娘想將他帶走……”
清河聽了妙春的解釋,才醒悟到,原來默然是不記得自己了,他什么都不記得了,雖然很傷心,但細(xì)細(xì)想想,也許這樣反而對默然來說是件好事,至少他可以忘記這個世界強加給他的仇恨,也許以后他就可以無憂無慮的在這里生活,不必在琉璃閣當(dāng)冷血的殺人工具了。
屋子里,樂兒不懷好意的對默然說道:“我告訴你多少遍了,以后要換藥,一定要叫我,我都告訴你了,我那,是你的妻子,妻子是什么?就是給你換藥的,明白嗎?”月痕似懂非懂的點著頭。樂兒又繼續(xù)說道:“剛剛,你為什么對她投懷送抱?”默然使勁搖頭,他心想,剛剛明明是她突然跑進(jìn)來抱住了自己,可不是自己投懷送抱的。
樂兒還不肯罷休的說道:“那你為什么讓她抱那么久?我都告訴你了,除了我誰都不可以抱你,明白嗎?”默然乖乖的點了點頭,樂兒便要給他換藥,雖然這些天,樂兒幾乎給他洗了腦,可他還是有一些羞澀和排斥,當(dāng)然對其他人他便更冷漠,他什么都不記得了,樂兒說的他都信了。樂兒告訴他,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也沒有其他親人。他的父親在一年前也去世了,他賣身葬父,嫁給了樂兒。
為了讓他相信,樂兒還帶他去看了所謂的他父親的墓地前,一邊向他講解她為他父親風(fēng)光下葬,還將他照顧的什么好,甚至都改跟了他的姓――閔,可是他上個月因為背著她出去玩,離開了她,沒有了她的照顧,他就受了傷,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自己的妻子。
編完這么一出瞎話,樂兒自己十分滿意,而默然卻深信不疑。她領(lǐng)默然去看的,是樂兒自己父親的墓,可默然卻爬在那里哭了好久??薜臉穬憾奸_始心疼他。
樂兒從上回見到他之后,便篤定要找到默然,她一直去打探默然的下落,后來從安息陵找到了他,恰巧師傅也要去安息陵找寶貝,她們救回了默然。他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樂兒讓師父醫(yī)好他。
為了讓他盡快康復(fù),樂兒將師父所有的好藥都給默然服用,其間便有了一顆忘憂丹,樂兒不識字,只知道師父說過:“小盒子里裝的都是好藥,金貴著呢”
她便給默然服用了,不想……
她不敢告訴師父,可他還是知道了,神醫(yī)妙春醫(yī)治百病,可獨獨對這忘憂丹無計可施,便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倒也遂了她的愿,才有了這出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