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承諾,徐增壽一向看重,即使是隨口一說的話,也絕不會因為什么而有所延誤。
就像他說晚些要去看徐童瀟,冒著細雨撐著傘,也同李悅漪一起到小院來做客寒暄,笑談許久,才返回自己的小院。
徐童瀟也是熱情相送,與辛夷兩人撐著傘,一路將兩人送了回去,行一路,又聊一路,最后是因為夜深可才算完。
姐妹兩個撐著傘,行在回院的路上,姚辛夷不禁贊嘆道:“別說,這徐家二少爺,是比大少爺要平易近人的多。”
徐童瀟聞言,頗驕傲的揚起了嘴角的笑意,說道:“那是,行文的總比習(xí)武的要柔和一些,更會疼人一些?!?p> “豈是疼了一些呀?!币π烈恼f著,將手上的食盒往高抬了抬,無奈的笑語道:“你看看哪有你這樣的,送人出門送到別人院子里,還順帶了這么多的東西回來?!?p> 徐童瀟大眼睛輕眨了眨,一臉無辜的辯解道:“怎么叫順帶呢,你沒聽李悅漪說嗎?這是她特地從杭州給我?guī)Щ貋淼摹!?p> “這種話你也信!”姚辛夷說著,自顧自的低笑,搖了搖頭。
徐童瀟語氣頗堅定的說道:“當(dāng)然了,二哥哥都說是了,又怎么會是搪塞我的話呢?!?p> 姚辛夷撇了撇嘴笑意不減,卻是轉(zhuǎn)了話鋒,問道:“不過這個李悅漪到底是什么人???你跟她此前便認識了嗎?且我瞧著總覺得她有些眼熟呢。”
“一個算卦的?!毙焱癁t這幾個字幾乎沖口而出,勾了勾唇角,美眸里似乎映出了多年前的景象,低低一語道:“八年前,徐州境,那個為我們指路的女道士,就是她!”
聞言,姚辛夷不由得心頭一驚,連帶著手都跟著顫了一顫,連連說道:“是她呀!她認識徐妙錦?也認識老國公?”
徐童瀟點了點頭,后幽幽開口,涼聲說道:“她還認識燕王!且能占天命!所以我信她!”
姚辛夷問道:“可辯敵友?”
徐童瀟美眸輕抬,對上姚辛夷投來的目光,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是友非敵!”
至此,關(guān)于李悅漪的話題談過,姐妹二人繼續(xù)前行。
小院里一如往常的安靜,房門沒有關(guān),燃著通明的燈燭,似乎送人出門時忘記熄掉了,門邊正有一把雨傘立著,還在往下滴著水,吧嗒吧嗒。
“有外人?!”姚辛夷霎時間警惕,抬步便要往房中去,她清楚的知道,那雨傘先前是沒有的,水還在滴,說明那人來了沒多久。
“等等!”徐童瀟趕忙扯住了她的衣袖,對著她搖了搖頭,她那靈敏的鼻子,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是紫茜的氣息,紫茜回來了。
兩人收了傘,躡手躡腳的進到房中,躬著身子往床榻邊探了頭去,一個纖瘦的背影,正熟練的鋪著被子。
相比于徐童瀟的篤定,姚辛夷還有些不太敢確認,涼聲低語道:“紫茜?是你嗎?”
聞聲,那人回轉(zhuǎn)身來,笑意便在面上漾開來,她騰騰騰幾步跨過來,撫身輕語道:“小姐,辛夷姐姐,是我來了!”
沒有回應(yīng),她怯生生的抬起眼眸,果然,徐童瀟正以冷眸盯著她,眼角微顫,還未說話,掄圓了手臂,上前便甩了一巴掌,這樣似乎還不夠,她口中狠狠地低吼道:“為什么不辭而別?為什么不肯回來?”
這一巴掌打的馮紫茜整個人一個趔趄,眼淚瞬間滑落,她撲通跪倒在地,素手拉扯著徐童瀟的裙擺,口中不住的認錯,道:“對不起小姐,對不起,我讓你們擔(dān)心了,我知道錯了?!?p> 低眸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徐童瀟霎時間淚水噙滿了眼眶,她緩緩伸出手去,握緊了馮紫茜的手,拉她起來。
姚辛夷適時的遞上一方帕子,徐童瀟接過,輕輕為她拭去面上的淚水,輕聲道:“既然知道我們會擔(dān)心,為何這么久也不回來,偏要在外頭吃苦受罪?”
馮紫茜抿了抿唇,連連搖頭,轉(zhuǎn)而笑盈盈的說道:“我沒有吃苦,我挺好的,真的小姐,只是有的時候會想你們,想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毙焱癁t當(dāng)即便接下了一句,聽的馮紫茜整個人一愣,徐童瀟緊接著又說道:“姐姐不善言談,我沒有你陪著說話,成日里總覺得無聊的緊,沒有你陪著我,就連姐姐出門做事也心中不安,總之糟糕透了?!?p> 馮紫茜聞言,柳眉蹙緊,頷首低語一句:“對不起小姐!對不起辛夷姐姐!是我太不懂事了?!?p> 徐童瀟笑笑的搖了搖頭,一手握著馮紫茜,一手握住了辛夷,長舒了一口氣,笑語道:“不過現(xiàn)在沒關(guān)系了,你回來了便好了?!?p> 馮紫茜手微微一顫,連忙抽了回來,她頷首立于一側(cè),活脫脫一個犯了錯的孩童般,聲音小到幾乎無,道:“對不起小姐,請你原諒,我不能留下來!”
“什么?不能留下來?”姚辛夷驚問了一聲,忙轉(zhuǎn)頭向徐童瀟,以作詢問。
徐童瀟也是面色陰沉的很,冷聲問道:“既不能留下來?那你今日回來又是為何?”
馮紫茜緩緩抬起頭,有些怯怯的,但還是將笑容掛在了面上,輕聲笑語道:“趁著下雨天氣,我知道這時候你這里定是無人拜訪的,所以從院墻翻進來,想著來看看你們,等下便要走了?!?p> “等下?”姚辛夷連忙問道,又覺得自己問的不太全面,便又問了一句:“等多久?”
馮紫茜轉(zhuǎn)眸看了一眼外頭,下著雨,辨不出時辰,含著笑又轉(zhuǎn)回頭,道:“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徐童瀟心中氣憤難當(dāng),她重重的拂袖,指了指馮紫茜,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低吼一聲,道:“你瘋了嗎馮紫茜?難道你還要回去藍府嗎?回到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身邊?我不能明白你……你留在那里的意義何在?”
馮紫茜聞言,面上的笑意一滯,眼眸中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陰冷,她幽幽冷聲道:“總歸要有一個人留在壞人身邊,然后一點一點把所有情義消磨光,變得像他一樣冷血無情?!?p> “紫茜!”徐童瀟聽聞這一句,霎時間氣憤散盡,輕喚了她一聲,竟是滿滿的心疼。
馮紫茜霎時間復(fù)了面上的笑意,挽上了兩人的手臂,笑吟吟的說道:“小姐,辛夷姐姐,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好好說說話好不好?”
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對于久別的重逢,是太短了,所以一切的怨言與氣憤都在這一笑之后消散,也許并不是真正的消散,但被三人極有默契的擱置不提。
一盞茶后,送走了馮紫茜,徐童瀟望著窗外的雨滴順著房檐滴落,幽幽低語道:藍封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