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湯,原是個露天的溫泉池,為了此番的游賞,也特意加了個頂,結(jié)結(jié)實實的屋頂,任大風(fēng)怎么也刮不倒。
這樣的一個裝置,怎么也非一日之功,可全華清宮那么多的湯泉,為何偏偏選擇了這個沒頂?shù)奶訙??秦王如此的大費周章,到底是了什么呢。
朱榑進(jìn)了太子湯,四下里打量一番,想及與朱樉的談話。
他不肯隨著去海棠湯看歌舞,便自擇了太子湯,而朱樉神神秘秘的將他拉到一邊,告訴他有關(guān)藏寶圖一事。
傳聞華清宮中秘密藏有寶藏,他曾暗中派人探查過,毫無頭緒,但傳聞中提及一藏寶圖,被唐玄宗置于太子湯中某處,他也未曾尋得。
贊了一番朱榑的聰明才智,最終目的便是想讓他幫忙找一找這份藏寶圖,并許下好處,屆時所得寶藏,三人平分。
朱榑抬手撫了撫那墻壁上的浮雕,眼中閃過一絲危險,低低的嘆了一句:“朱樉啊朱樉,你這所謂藏寶圖之事,該不會是詐我的吧,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蓮花湯,池上建有九龍殿,殿外有白玉雕成的九條龍,口噴泉水。
殿內(nèi),是蓮花狀的湯池,雙蓮花底座,象征著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有在地愿為連理枝,永做并蒂蓮之意。
進(jìn)入殿內(nèi),徐童瀟便開始好奇的四處溜達(dá),將外殿走了個遍,唯吸引她眼球的,是墻邊放置的一排排的樂器。
“哇,好多樂器啊,這唐玄宗也太會享受了吧?!毙焱癁t驚呼一聲,一連從一頭跑向了另一頭,打了個響指,笑問道:“王爺,考考你,你認(rèn)得這些樂器都是什么嗎?”
琵琶,磬、簫、箏、笛、箜篌、篳篥、笙、瑟、筑、跋膝管、竽……
朱棣從頭給她件件叫出名來,不由得嘖嘖嘆道:“這一些樂器數(shù)下來,連霓裳羽衣曲都可做,不過……”
“不過什么?”徐童瀟眉一挑,疑問道。
“少了把琴。”朱棣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再無下文。
替他寬了衣裳,朱棣大咧咧的泡在湯泉中,隔壁海棠湯的音樂已經(jīng)響起,絲竹聲聲入耳,聽的人醉了心。
“還有荔枝?”徐童瀟自顧坐于一側(cè)的湯池沿上,用手扒拉著早便準(zhǔn)備好了的果盤,又抬手將一杯清酒遞到朱棣手上,抱怨道:“還有酒呢,你這二哥也太會享受了吧,怎么什么好東西他都有,真是沒天理啊?!?p> “你既喜歡便多吃點多喝點?!敝扉D(zhuǎn)回頭看了她一眼,笑笑說道:“說不準(zhǔn)你我過了今日,便沒什么機(jī)會可以吃這些好東西了?!?p> 徐童瀟一顆荔枝剛剛剝好,抬眸問道:“什么意思?這不是你二哥特地給我們準(zhǔn)備的嘛,讓我也過一把貴妃的癮?!?p> 朱棣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唇角的笑意突然變成一絲狡黠,低低一語道:“是啊,二王兄定是清楚我不愛歌舞熱鬧,所以才備了這蓮花湯中,這么多的好酒好果?!?p> 聞言,徐童瀟不由得心驚,手上一松,荔枝便掉入了湯泉中,波紋一圈一圈的散了開去,平靜下的暗涌,怕不是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吧。
“那齊王那邊……”徐童瀟話才說了一半,便被打斷了。
聲樂里似乎有些不妥,朱棣抬手示意她收聲,細(xì)聽,良久才道:“這樂曲有些不妥。”
徐童瀟卻未聽出異樣,還伸著脖子往那邊湊,一邊還不住的問道:“哪里有不妥?不就是隔壁海棠湯傳過來的絲竹聲嗎?”
朱棣搖了搖頭,唇角一勾,笑問道:“你聽過華清池貴妃魂的傳說嗎?”
徐童瀟連忙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朱棣便絮絮的講道:“傳聞楊貴妃對這里眷戀,每到夜里,她的鬼魂便會出來游蕩,或帶走一些人的魂魄,或可助有緣人心愿達(dá)成。”
“我說樂曲不對,是琴聲不對?!敝扉D(zhuǎn)眸掃視了一圈,繼續(xù)說道:“琴音清晰干脆,是在這間蓮花湯中的,所奏便是霓裳羽衣曲?!?p> “貴妃出現(xiàn)了?”徐童瀟一個激靈,整個人都不由得緊張起來,連呼吸都淺極了,深怕鬼魂循著氣息找來。
“鬼魂如何能撫琴呢?”朱棣笑意深深,抬手撫了撫徐童瀟的臉蛋,輕聲輕語道:“你去內(nèi)殿尋一尋吧,說不準(zhǔn)有些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要與你我共享這御湯了?!?p> 似乎明白了什么,徐童瀟笑的算計,起身便走,一邊說道:“好,那我便去尋一尋這位朋友。”
她走后,朱棣緩緩抬眸,眼直盯盯的瞧著水面,那一道暗暗的波紋,由遠(yuǎn)及近,那是一件衣裳飄在水面上,一點一點的朝他移動過來。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似是穿著唐朝貴妃的服制,朱棣冷笑從面上一閃而過,俶的起身,扯著那人的頭發(fā),一把從水中扯了出來,于空中翻了一個翻,又重重的拍在水中。
朱棣大手扼住那人的脖頸,另一只手撥開她面上的發(fā)絲,是個女人,他惡狠狠的低語道:“是何人指使你來暗算本王的?”
那女人張了張嘴,氣順了,才冷聲:“無人指使?!?p> 朱棣手上用力,往上推了推,眼睛狠狠一瞪,又道:“本王再給你一次機(jī)會,說,是誰指使你來暗算本王?”
那女人窒息到翻了白眼,她亦不肯改口,道:“無人?!?p> 見她不說,朱棣便也不再問,手上用力,一把捏斷了那人的脖子,原本就是了然于心的事情。
“王爺,果然是個女人在彈琴?!毙焱癁t披散著頭發(fā),略有些衣衫不整,氣喘吁吁的跑出來,道:“看來的確有叵測之人想要害我們了。”
朱棣抬眸向她,微微一笑,道:“可問了話了?”
“根本沒有機(jī)會問?!毙焱癁t泄氣的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語道:“那人一見到我便立馬動手,招招致命,我一時情急,扯了琴弦將她勒死了?!?p> “彼此彼此,我這邊也一樣?!敝扉o所謂的聳了聳肩,抬手指了指湯泉,那水中的浮尸。
徐童瀟柳眉一蹙,抬起頭來,委屈巴巴的說道:“突然有點擔(dān)心齊王了,若此番真是別人設(shè)計,那他只有一個人,萬一來多個殺手可如何是好呢?”
“他是齊王,你在擔(dān)心什么呢?”朱棣呵呵一笑,如此一句便一語帶過了,他自顧自的行至樂器墻邊,隨手拿起一把長笛,道:“你該考慮的,是接下來我們的這一出戲要怎么唱?!?p> “唱什么?”徐童瀟站起身來,趕忙拍打了打身上的褶皺與土灰。
“唱貴妃醉酒,唱霓裳羽衣。”朱棣這句話音一落,口中笛聲便婉轉(zhuǎn)而出。
徐童瀟恍然,笑意滿滿,轉(zhuǎn)了兩個圈轉(zhuǎn)到墻邊,取了琵琶一掃,接的自然,他倆所奏便是霓裳羽衣曲。
曲破又名舞遍,是全曲高潮,以舞蹈為主,繁音急節(jié),樂音鏗鏘,速度從散板到慢板再逐漸加快到急拍,結(jié)束時轉(zhuǎn)慢,舞而不歌。
這本非原來設(shè)計的曲調(diào),聽的秦王二人心驚膽戰(zhàn),連忙披了衣裳至院中,朱榑此時也正在觀望。
音樂聲住,良久的寂靜之后,徐童瀟身披貴妃華裳,從殿內(nèi)跑出來,腳下蹣跚,一副醉了酒得模樣,口中滿是醉意,吟詩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p> “哈哈哈……”她吟完這一首,仰天長嘯,自顧自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笑聲停,便整個人往地上栽去,暈倒。
一時間,慌了眾人。